第 6 章
道你也就只会口头说说对我好而已。”
没有心机的京娘便以为是自己的苦口婆心的劝解与数日的优渥宽待,终于教他感动变了心意。
她笑的像个好不容易得到糖果的天真孩童,又瞧他一脸的不耐烦,怕再次把他惹恼,忙不迭的连声答应下来,蹲在他身前喜不自胜的给他解绑。
只是解到了他脚上绑着的最后一根麻绳时,她反而有些犹豫了起来。
丑寡妇抬起头仰视着床上坐着的裴寂,笑容有些许的勉强,犹豫,怀疑,担忧,每一种情绪皆是清清楚楚的刻在她眼中。
她的后怕,她的猜疑,不一种种,悉数汇聚在左边脸颊上大块红斑胎记之上,在门外投来的光影里越发夺目,越发丑陋。
夜色深深,狭小屋子,一盏又黄又黑的油灯堪堪照明了屋中的大半情景。
裴寂撑着手臂随意的坐在床边,从上往下的俯视着她神情复杂的丑脸,便勾起猩红的嘴角发出一声冷笑。
“我知道你现在不信我,脚上的绳子你爱解不解吧。”
裴寂没奢望这个又蠢又丑的寡妇真会因为这几句话就放松警惕,也是有心想讨得她的信任,便强忍着心里的不愉随口丢出话。
“脚上的绳子绑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都习惯了,不解也没什么妨碍,大不了以后我不出这个门便是。”
他话里话外都是漫不经心的讽刺与嘲讽,京娘听的沉默下来,低着头看了他白洁的脚踝半响。
裴寂今日就没下过床,鞋袜都没穿,光着双脚坐在床上,裤管下露出的小腿紧致,脚踝单薄,是一双极美极韧的腿。
可其中一只削瘦漂亮的脚踝被粗绳捆绑了多日,那一块的薄皮被磨破了不少,细嫩的肌肤被粗绳拉出了一道鲜红的淤红,脚踝竟还肿了些。
这道淤红衬着附近苍白的皮色显得异常夺目,便如上好的白玉出现了一条极其难看的裂痕,难免惋惜。
艳色的伤痕被隐匿在麻绳之下,绑他时又被极力的挣扎,因此导致他的脚踝红肿不褪,这几日她竟没能及时注意到。
这几日他少有下床,除了故意忽视她不愿搭理她,更多的原因怕是脚疼的动不了吧。
脚都伤成了这样,他这样金贵娇嫩的身子竟会一直忍着没提起过只言片语。
这位被家里养的娇气十足,皮肉细嫩如豆腐,粗糙绳子碰两下就留下伤痕累累的大少爷,没想到一张薄皮下的骨头倒是硬的厉害。
她不禁对他稍稍改观。
下一刻,裴寂便见眼皮下的人沉吟半响,默默伸手把他脚上捆绑的麻绳轻柔的解开。
解开最后束缚着他的绳索后,她不发一言的起身走向床边靠里的一个小柜子翻翻找找。
坐在床上的裴寂见她离开后忍不住惊奇的诶了一声。
他不可置信的低头望着自己光裸於红的脚踝。
他原本以为她是不肯解开的,毕竟他想法设法的逃过好几次,若是换做他也不会轻易答应解开。
一旦被骗的次数太多了,再次发生同样的情景下,即便是天真无知的傻子也会再三犹豫。
没想到她却会……
他还兀自沉思时,找到东西的京娘转身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很小很普通的青色瓷瓶。
她拿着瓷瓶屈膝蹲在裴寂的身前,从瓷瓶里倒出一些不知名的绿色液体,怕他觉得冷,还放在掌心里捂热后才轻柔抹上裴寂泛红的脚踝。
那液体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做成,味道闻着清幽幽的,略显刺鼻,刚抹上於红不褪的肌肤就泛起一阵刺骨的冰感。
“好痛!”裴寂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其实只有一点疼,换了旁人压根不会把这点小伤小痛当回事,唯独裴寂大呼小叫,好似抹的不是治愈伤痛的良膏,而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其实真不怪裴寂娇弱怕疼的比女子还不如,归根结底都要怪裴父养儿子的方法同别人家大不相同。
在裴父看来,裴寂便如一朵当世仅有的珍馐奇花,风吹不得,雨打不得,稍稍碰一碰就会伤了花儿娇嫩的花瓣,自然样样马虎不得。
裴父捧着这朵珍贵脆弱的花儿,战战兢兢的把它种在营养丰沛的花圃里,再用一腔深深父爱把它浇灌养大,时时刻刻的精心呵护着,确保它长的顺顺利利,平安无忧。
裴父心甘情愿的用这世间最好的东西全力供养着这朵纯白无瑕的花儿。
包括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