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走了两步，抬手高高扬起两把霜月弯刀，欲往裴寂白嫩修长的脖子抹。

这几人怕夜长梦多，多说多错，顾不上与他多费时间就打算速战速决，永除后患。

裴寂的余光瞥见随着这人一动，几人团团包围着他的位置就露出个小小的空位。

趁着这人一步一步谨慎靠近他的时候，裴寂扬手就把手里悄悄捏着的一把土沙径直当空扬洒。

趁着他们被砂土短暂迷了眼的时候，裴寂就机灵的往空隙扑，像只狡猾的鱼儿甩水而过，连鱼尾都抓不住。

这时站在最外面，从头到尾不曾说过一句话，存在感最低的瘦矮男子眼尖瞥见偷摸逃跑的裴寂，翻手一摸，迅速扬手朝他一甩。

一个极细极轻的东西穿破空气，砂砾人群，直接扎入了裴寂跑动的肩膀里。

才跑了几米远的距离，裴寂便觉下身一软，随后双腿僵硬在地，两只脚像是扎进了土里的根，竟连脚趾都动不起来。

正在疾步奔跑的裴寂顿觉双腿难动，惯性冲了上来，当即令他扑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怀里的橘子纷纷滚了出来，砸在了裴寂的手边。

裴寂顾不得被磨痛的手掌，摔疼的身子，慌忙把散落出的橘子抓住，再郑重的揣回自己的怀里好好护着。

揣好了橘子，他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努力的维持住自己的身体不会再倒地。

当裴寂再回头看见几名黑衣大袍的高个汉子，个个气定神闲的走向他，和他的狼狈模样大相径庭。

他的脚不能动，脑子渐沉，便知再是挣扎无用，已是死期将至。

可即便是死，他也不能狼狈的倒在地上迎接死亡，他的身份不允许，他的教养也不允许。

“你们可以杀了我，但别动其他人。”他看着步步逼近的几个黑衣人，像是看着死神降临，漂亮不似凡人的眉目尽管苍白，却不显得卑微。

他放下了大少爷往日里高傲不羁的架子，眼色赤忱的恳求道：“这些村民长居山谷之中，从未与外人相交，只是凑巧收留了我一段时日，与江湖恩怨没有关系，别去惊动他们的安宁。”

黑衣汉子们看着他，一个个的眼神冷冽，不说应不应，答不答，只是沉默着拿起了手里的兵刃。

“裴城主，我们敬你是个心善之辈，英勇之人。”拿着霜月弯刀的男人语气沉重，“我会给你留个全尸，让你少受点痛苦走的。”

听罢，裴寂暗暗的咬紧了牙关，随即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

丑八怪，对不起，答应给你摘的橘子，还是没让你吃到。

你之前过的那么苦，原本想让你尝尝甜的感觉，可我现在就要死了，以后谁能让你尝一尝甜的滋味呢？

没了我，你重新再去找个漂亮的相公吧，找个比我脾气好的，会照顾你的，把你护着的，还会让你尝到甜的好处，样样更胜我一筹的人。

若是真的遇到了这样的人，你是不是就会彻底忘记我裴寂这个人?

早知道，我应该对你更好一点的，丑八怪。

如果怜悯的上天能开眼，能否让我见你最后一面……

想到此处，裴寂心痛欲裂，闭紧的眼眶微微湿润，手不自觉摸向了怀里揣着的橙子。

黑衣人逼近脖颈的兵器仅剩一步之遥。

就在这时，一道极为熟悉的女音从众人身后慢吞吞的斜插进来，正好打断了黑衣人接下来的动作。

“几位大侠，虽然我很不想妨碍你们……”

这声音有些沉，有些哑，像是一碗放久了的好酒，虽然平静而味淡，细品之下仍是冽冽寒意。

“但你们要杀的人，好像是我的相公啊。”

山岭荒树之间，人声罕至，只听鸟鸣疾声穿过丛林。

众人闻声猛地回头，就见一个长相极其丑陋，扎着粗布头巾的农妇站在数丈开外，手肘间挂着一个简陋竹篮。

这农妇生得一张阴阳脸，占据大半边脸的红色胎记十分夺目，被阳光照着更觉鲜明，普通人多看一眼都觉厌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