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等到屋外天亮,京墨从软塌里爬起身一抬头,就看京潭在窗边远远地坐着,悠然自得的翻着书页。
看来他只是单纯的想拿她试试药性而已,并未作出其他越界之事。
见状,京墨心里大安,之后再拿她试些稀奇古怪而无关紧要的药,也从未多想过,接了便毫不犹豫的吃下。
等到每次昏昏沉沉的再醒来时,就在京潭若有若无投来的目光下继续规矩做事。
她迟钝的五感,很容易让她对身边信任之人不带戒心。
由此京潭就得到了许多次接近她,亲近她而不被发现的机会。
用在狱卒身上的醉骨散,是除了京墨以外第二个使用的对象。
因为十年药奴的经验,他的武功已难有上进,在江湖之中算不得绝佳,却靠着善毒又善药游走在江湖之中少有敌手,也是靠此才能在青山楼稳坐楼主之位至今。
而当初给京墨的两瓶药,其中一瓶就是江湖里千金难得一滴的疗伤圣药。
这些年,京墨手里拿着的药全是他亲自所练,每一瓶都要耗费精力无数,价值更是高昂的不计代价,也是靠着他给的药,每一次她受伤才能恢复的极快极好。
可是现在京潭能清楚感知到,数日之前在落霞小镇他亲手给出的疗伤圣药,她身上的旧伤直到现在还未彻底恢复。
这当然是极其不合理的。
“京墨,”京潭盯着她的满身鞭痕,面色寒冷如腊冬飞雪,“我让你给裴寂吃的东西,你给他吃了么?”
“……”
“你没给他吃下,自己吃了,对不对?”居高临下的京潭轻轻笑了,眼神极尽嘲意,“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次因为一个男人而违背我的命令。”
他能看出来她身体里多出来的毒,就是他当初亲手给她的另外一个瓷瓶。
其实当时京潭骗了她,另外一个瓶中装着的并不是毒药。
而是解药。
裴寂真正中毒后的解药。
如若她当时乖乖听自己的话,把这解药喂给裴寂吃下,裴寂早就解了毒,她也不会被抓入地牢受罚。
正因为她没把解药给裴寂吃下,裴寂身体里复发的毒才会被陈大夫察觉。
恰恰又因为她把该给裴寂的解药吃下,才会导致她反而中毒。
那毒名唤牵机,是他费尽心力用西域独种的夕幕花调制而成,解药与毒药源为一体,分则毒合则解,由此得名牵机。
服下毒后若长时间不吞解药或者缓解药,则会腹中剧痛无比,全身无力,神志不清。
但只要发现的及时,就要不了性命。
自从长留村回来后,她对裴寂的态度就大不相同,可每一次问她又矢口否认,他只能用牵机试探她,果然这一试就暴露了破绽。
她宁愿自己吃下毒药也不肯让他受伤丝毫,为了他竟不顾性命,再说没动心又能骗的了谁?
京墨确实知道骗不了他。
与其说骗不了他,不如说是骗不了自己,从长留村她就不可控制的对裴寂动了心,而裴寂这半年时日的寸寸紧逼,时时刻刻的爱意袒露,直到蛇洞的那一刻就让她彻底沦陷了。
这些年她在阴影里站的太久了,身子太冷了,极少能见到阳光,但是那一刻,璀璨温暖的阳光真的落在了他身上。
也落在了她冰冷的心头。
很多时候,真的说不清是因何缘故,或许是每一次他回眸望来的眼睛太过深情,或许是那一日落在他身上的阳光太过刺眼,她就对裴寂这个人彻底交付了自己的心。
她这辈子其实有过少数两次的动心,每一次她都能控制住守住本心不改,偏偏最后还是栽在了裴寂的身上。
但她认栽,且不后悔。
“属下不敢。”京墨跪在地上低垂头颅,脸颊苍白,神色肃穆,“主人当时给了两瓶药,并未指定哪一瓶给他吃下,属下吃一瓶,他吃一瓶,不算违背。”
“你和我玩文字游戏?”京潭眯起眼来,皆是冷意,声音寒的淬冰。
“那长留村的账又怎么算?你偷偷放走了那几个无用的孤老婆子,她们逃跑的路上无意与人说漏了嘴,那正是盟主安插在附近的线人。”
京墨闻言一惊,猛然抬头,眼中的惊异之色分明。
难怪长留村的事早已解决,京潭却总被盟主传唤而去,原来是因为此事。
“你不顾密令,私自放走那些幸存的村民,这事被盟主知晓后几次把我急唤过去,我为了替你掩饰,差点与他打了起来,若我不巧被打死了,你可会因我而难过悔恨?为我流泪哀悼?”
“……”
“这些年你在外做任务,遇到无辜之人总会心软,哪一次不是我在替你悄悄善后?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当真就次次不露痕迹,遮掩的不露丝毫痕迹?你的运气就这般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