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阮情上了岸,她选择了一条与万家灯火相悖的方向,一片荒山野林。
她知道,很快家里人就会发现被打晕的玉窕,进而推断自己离家出走。到那时,阮府上上下下必然外出寻找。
但她不怕,她知道阮家的人看待颜面比任何事都重要,女子的名声贞洁是他们重要的装饰品,如何也不会堂而皇之地碎给别人看。他们不会报官,便找不了多远。
阮情回头看,绣楼的火光已然熄灭,残留灰烟盘恒天际。
“女儿,拜别父亲、母亲。”阮情对着灰烟的方向掖手展臂,作出阮家女儿生来就会的恭敬拜礼,而后头也不回地迈入荒无人烟的山林。
天黑无月,星辰闪亮,只是这些光亮对于行路人来说太过微不足道。一路上,阮情拖着湿漉漉的衣衫摔了无数个跟头,她疼得在地上打滚,终于意识到自己黑夜行陌路的愚蠢。
阮情摸摸索索找到一处山洞,躲了进去,她目光扫过岩壁,忽然一些闪亮碎片吸引了她的注意。
阮情伸手触摸,这些碎片有棱有角、表面光滑,晶莹地折射着光线。
“琉璃?”阮情想起她烧出的琉璃摆件,“天然的琉璃……”
伴着穹顶碎星,和岩洞里的‘天然琉璃’,金尊玉贵的阮家小姐窝在冷硬的石头上,酣眠一宿。
第二天,她从山洞里爬出来,发现自己全然迷了路,夜里的山林与白天的山林,似乎是两个世界。
阮情倒没有陷入恐惧,或许说她这辈子活在精美的假象里,从来不知‘危险’是何种味道,她又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路走。
终于在傍晚时分,走到一处土坡,向下看有村落屋舍。阮情太累了,她不愿意再绕路找一处平缓的下山之路,便小心翼翼地抓着山坡上的小树、石头,想慢慢地挪下去。
“嘿!”
阮情听见一声叫喊,她回头看,是个皮肤黝黑的赤膊老头。
大爷戴着一顶草帽,脖子上缠着白汗巾,抬头眯缝着眼瞧着阮情:“傻丫头,脑子被驴踢喽!”
“什么驴?”老头口音含混,阮情听不懂,追着问一句。
老头扯着嗓子嚷道:“你要磕破头喽!”
好端端地咒别人磕破头,阮情从来没碰上过如此无礼之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专心致志爬下坡,结果下一刻脚下石头滑落,全身的重量挂在矮树上,矮树“咔嚓”断裂。
阮情惨叫着轱辘下坡,趴在地上好久没缓过来。
老头扛着铁揪慢悠悠走到阮情旁边,气不死人地呵笑一声:“脑子不好运气倒凑合,没磕破头。”
阮情满腔怒火地爬起来,对着老头张牙舞爪地叫道:“你这人有毛病,磕破头磕破头,你自己去磕!”
老头铁揪一指旁边,那赫然是一条修好台阶的小路。
阮情脸色由红转白,憋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正要走人,老头突然把她叫住了,眼睛贼兮兮地盯着阮情手腕上的金镯子,道:“傻丫头,这附近就我一户,你过了这村没这店会饿死在路上啊。”
阮情赶紧捂住金镯子,这是刘夫人套在她手上的,竟然忘了摘,她道:“这个我不能给你。”
老头闻言,掉头就走。
“你是不是骗子啊?这儿这么多小房子、烟囱,怎么会就你一户呢?”阮情追上去问道。
这老头,看上去六七十岁一把年纪,上半身肉松弛得都要坠进土里,走路倒是健步如飞。
老头爱答不理地回:“傻丫头,那都是烧瓦的土窑!”
阮情愣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那我不能饿死在路上,帮帮忙吧好心人,你看我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独自在外……”
老头嫌弃地回头看她一眼:“像你这样柔弱的独自在外的女子,不是偷人就是离家出走。”
阮情这么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小姐,面对乡野无赖脸皮自动变厚:“求你了。”
“求我没用,给钱!”老头又瞄了眼阮情的金镯子。
阮情灵机一动,绕着老头打转:“我在山里,看到了琉璃!”
老头怀疑地皱起眉头:“山上怎么会有琉璃?”
阮情道:“我昨夜睡在山洞里,那岩壁上闪闪亮亮、晶莹剔透的石头,就是琉璃。”
老头思索半刻,背起竹篓手拿铁揪,示意阮情带路。
阮情走在前头,她不太记得方向,但她走来时踏平了草丛、弯折树杈,总有些痕迹,他们追溯痕迹找到了那处山洞。
老头弯腰进山洞,一看便“豁”地一声,从竹篓里拿出凿子,敲敲岩壁:“这是水晶。”
“那我能不能今日借住……”阮情试探着问。
老头爽快回应:“可以!这水晶,能卖个好价钱。”
阮情凑上前想帮忙,被老头像挥虫子一样的挡开了:“碍事,一边儿待着去。”
阮情只好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