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之风2

又从素萍那里接来伤药，倒在布团上，便要敷在无患的伤处，素萍忙伸手拿了过去，道：“殿下玉体金贵，此等事体，还是奴婢来做。”

白商拗不过她，便站在一旁，看着素萍细细为无患上药，无患一声不吭，额头的汗珠却出卖了他，白商看了一会，忽然笑道：“倒是个能忍的。”

想必亦是千刀万刃磨出来的罢。

只在无患房中待了须臾，白商在素萍的催促下去梳妆，晚间席上亦不知会有何人，仔细打扮总不至于失了体面。

一面磨得锃亮的铜镜摆至梳妆台前，映照白商如花的面容，素萍细细为她梳着发髻，又描了眉，精细得不能再精细。

最后换了一身粉色海棠衫裙，如此捯饬一番，天色已然晚了。

白商正要去赴宴，又听见素萍念叨着要她将口脂换个颜色，再往发髻上，多戴些簪子。

白商将将抬出去的脚又收回，回身饶有意味地看着素萍，勾唇笑道：“素娘，今日也精细太过了吧。”

素萍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见她已起疑心，便和盘托出：“今日，李公公来传话时，特意提到……陛下宴请了杜相，杜公子也会……”

原来如此，白商心颤一瞬，继而漫上无边冷意，却升不起怒气，只苦笑道：“素娘是要将本宫装扮成礼物送出去吗？”

素萍闻言大惊，一抬眸看见白商面色，虽有脂粉在上，却如死灰一般。她蓦地跪在地上：“奴婢死罪。”

白商看了眼天色，估摸着时辰，声音弱不可闻：“罢了，走吧。”

玉清宫从殿内至殿外，座无虚席，各位王公大臣，皇子公主皆在。白商初以为算是皇家家宴，眼下看见这么多人，心中猛然升起怯意。

及至殿前，向皇帝及几位妃子和兄姐请了安，便打算自顾自地坐在白昭身旁，却还没动身，便听见钰妃道：“听闻杜相的公子，与商儿年纪相仿，不如商儿坐到那里去，两个年轻人，自然会有话要讲。”

白商顺着钰妃所指，施施然走至杜孟秋左边的空席坐下。杜孟秋正襟危坐，目光毫不遮掩地望着她，一副笑颜。

杜孟秋往她头上看了几眼，见她发髻之上簪的数根簪子，却并无那根梅花簪子，面容落寞了几分，问道：“公主为何不簪微臣送的那根？”

白商并不看他，只是侧目低头道：“公子赠的那根簪子，实在太过贵重，本宫已让人好生收着了。”

杜孟秋噙着笑：“公主可还喜欢。”

“很美。”白商道。

杜孟秋笑意更甚：“公主喜欢便好，微臣觉得公主正如白梅一般，洁净，高雅，不染尘埃。”

白商微微愣住，转过头去看他，却看见他低着头，浓密睫羽倾垂着，映出一片阴影，嘴角勾着笑，耳朵脖子脸皆一片绯红，一如御花园那次。

白商听见这样的语言，看见这样的神情，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言语，思虑半天也说不出什么，一抬头却看见白昭看戏一般望向这边，耳根子顿时也红了。

素萍站在身后，听见对话忍不住也笑了，又忽觉耳边声动，倾身谓白商道:“殿下，有人。”

白商道：“本宫知道。”自她一入席，便嗅到了那淡淡的桂香，此时并非桂花盛开的季节，席间自然不会有桂花酪之类的食物。

不是那日的暗卫，又能是谁？只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提醒过他这香味她极易辨得，为什么他还用此香。

白商一笑，心中已生一计，对杜孟秋道：“杜公子，如今已入了春，本宫听说莲池旁的垂丝海棠开得不错，可否共赏？”

杜孟秋欣然前往，两人一同走至莲池，白商一路都能闻得那桂香，不由得暗自笑起来。

她一笑，杜孟秋却又脸红，低头侧脸去看她：“公主笑什么。”

白商回过神来，已然到了海棠树下，海棠树开得并不茂盛，大多都是花苞，上头挂着夜晚的露水，十分晶莹，她轻轻折下一枝，伸手就要簪到杜孟秋的鬓间去。

杜孟秋下意识想躲，又在瞬间了然了她的意图，便乖乖地不动。

粉红的色垂丝海棠，像极了女子的胭脂，而此刻簪在杜孟秋的鬓角，显得他多了一分女子一般的娇俏。

许是觉得着实好玩好看，白商忍不住看了两眼，杜孟秋的面上又更红了，俨然成了海棠色。

杜孟秋只觉此刻空气之中弥漫的亦是海棠的芳香，这一树海棠明明含苞待放，却像开了千万树一般。

有什么声音在他脑中轰然作响，他的心思只定在白商一处，再无余念可生，仿若僧人入定。

半晌，或是更久，杜孟秋才听得白商说道：“杜公子，本宫府上有一壶酒，可否请你去取。”

他没有喝酒，却觉得头脑晕乎乎一片，口齿不利索地答道：“好，好。”白商便看见杜孟秋跑了出去，跑两步便停下回头看她，直至看不见她的身影。

白商走至莲池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