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案

2023年，暮春，京和市几日大雨。

[近日，有市民在城郊护城河边，发现一具男尸。尸体已于当日被打捞上岸，经法医初步鉴定，系溺水而亡。死者身份及具体落水原因，仍在调查当中。]

在手机上浏览到新闻的冯烨，正在化妆，等下她要参加某奢侈品品牌新店的剪彩活动。

靠着离经叛道的少女气质，和天马行空的音乐风格，冯烨早早为自己交上了养老保险。所以几年前，在嗅到华语乐坛要完的气息后，不到三十岁的她，就退隐成为内娱找不到代餐的存在。

只是，今天这个品牌方和他们合作多年，就算冯烨自己懒得参加，她也不会让和自己一起打拼多年的经纪人宋昂之，因为她得罪人。

工作人员推门进来，给众人分发咖啡，湿漉漉的春风吹过，坐在门边的宋昂之，捧着咖啡抱怨道：“什么怪天气，前几天还三十多度，现在又冷得跟要入冬似的。”

冯烨接了咖啡放在桌上，把新闻截了个屏，神色如常地熄灭手机屏幕，闭上眼睛，配合化妆师化眼妆，“不知道看天气预报啊，十几度还穿短袖。”

“看什么天气预报，我又不是沈——”宋昂之及时收住那个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搓了搓裸露在外的胳膊，转而感叹:“老了老了，过了三十岁，就明显感觉大不如前了。”

冯烨撇撇嘴，表示不赞同，管它多少岁，总比年纪轻轻就死了的好。

*

“我靠，又是她。”站在台下的宋昂之看清了那个咆哮着的女人后，小声低语。

她咆哮的是——

“还沈秩的命！”

几乎全场都能听到。

在场的媒体、粉丝、工作人员，立即炸开了锅。

女人很快就被几名安保，从台上拖拽了下去。

“疯子，每次都是这一句。”

宋昂之对现场纷乱的声音充耳不闻，轻蔑地看着女人被拽下去。

女人是冯烨的大学室友。

张娇。

而台上的冯烨，在红带子上落下剪刀的同时，已是满身猩红。

她也听到了。

“还沈秩的命”。

声音凄厉，字字如咳血。

时间过得真快。

被助理慌乱地扶下了台后，品牌方领导也到冯烨面前“慰问”，做生意的人最信这些虚头巴脑的事，冯烨抽离出因为张娇而乍现的回忆，伪装着笑了笑，给双方找台阶，“这叫‘开门红’嘛，也算是个好兆头。”

宋昂之也马上赶了过来，冯烨便借口换衣服，先回休息室，留宋昂之和几名同事继续陪笑应付。

“昂哥，您说这事……”

应付完领导，活动负责人跟着宋昂之一起回到了休息室，询问他该怎么处理。

宋昂之在圈子里混了十多年，人脉积攒了不少，作为冯烨的经纪人，他有底气对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断了跟他们的来往。

通稿该怎么发，该派几个人去配合品牌方善后……宋昂之想了一通，照旧连眼皮都不抬一下，问：

“那女的是怎么混进来的？油漆又是怎么带进来的？你们安保这都没发现，还怎么保证我们艺人的安全？”

这些确实都是主办方的工作失误，负责人自知占下风，对宋昂之倨傲的态度也不敢说什么，“我们暂时也不清楚，后续会派人调查。”

宋昂之慢慢松开拧着的眉头，看着负责人，“我们这边保持中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们相信警方，也相信贵公司。”

报警。

“这衣服得赔吧？”冯烨伸手指了指，沙发上那件“血迹斑斑”的衣服，又把她手里握着的绿度母手串，拿在眼前检查有没有擦干净。

负责人以为能让冯烨倍加爱惜的手串，也一定价值不菲，满面堆笑，“您放心烨姐，这我们会负责，您不用操心。”

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打发完所有人，冯烨一行人离开。坐在保姆车上，宋昂之又聊起了张娇：“是不是那事之后，她就一直疯疯癫癫的了？”

说“那事”两个字时，宋昂之瞥了一眼冯烨，坐在后排的冯烨又点开那则新闻，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淡：“不关心。”

宋昂之继续问：“那她现在干什么工作呢？”

“不知道，反正那件衣服够她赔一辈子了。”

冯烨说得不错，那套衣服是他们借来的新款高定，至少百万，要是成心想讹张娇，确实够她还一辈子。

宋昂之不厚道地笑了，从他们认识开始，冯烨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虽然现在的冯烨，俨然已经比年轻时平和了不少，但照旧不留情面。

“你另一个室友呢？就跟张娇名字很像那个，好像叫常姣是吧。”

冯烨终于将新闻看完，双指拉大文末的配图，雨水落在护城河里，一圈圈涟漪，无关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