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济之死
话说献帝定都许都之后,受损最大的要算张济。张济虽屯兵在弘农,但军需全靠颍川接济,现在皇帝在颍川,张绣只能卸任颍川太守一职,颍川的军力和财力统统支应朝廷。
张济怎么办?张绣又怎么办?
话说颍川西南面接邻南阳郡,南阳郡在荆州的最北部,光武帝云台二十八将有十一人出自南阳。南阳四周有山,中间地势平坦,沃野千里,南阳的富饶不仅仅是土地肥沃,更主要的是帝乡,这里有很多望族和富户。
九月的田野,金黄一片,农人正在收割庄稼,一支军队正沿着湍水向南行来。近来无雨,湍水清浅,战马涉水,由远而近缓缓向南阳郡治所在宛县而来。为首的大将正是张济,其旁边跟着女眷车仗。时近傍晚,张济命军马依水结营。
初更时分,有几骑驶来,在张济营前下了马。一人上前来对张济行礼,说:“主公,宛县令答应借粮一万斛。”
张济一听,怒说:“堂堂南阳天下第一郡,竟如此小气,一万斛能够几天用!目今麦熟,丰收在望,待我明天亲自前往宛城。”
原来张绣被挤出颍川,张济军需中断,张济就带着人马越过伏牛山,想到南阳“借粮”。
这时又有一将说:“叔父,南阳多豪强,各人自恃强大,藏粮自用。我们初来乍到,先观望一下如何?”
张济说:“目今麦熟,各县丰收。朝廷军马过境,州县理应供粮。我怕他们相互勾结,对我不利。你带一些人马去襄阳,找刘景升说话,我去宛城找郡守。大部队先驻扎宛县,粮食找县里支付,可省却咱们用度。”荆州牧刘表,字景升,为人仁厚,据守在襄阳。
张绣带了几百兵去襄阳,张济带着军马去宛城。
半夜时分,车马行到穰县,一个丫环掀起车帘子,对赶车人说:“夫人腹痛,停车歇息可好?”赶车人报告张济,张济回转马至夫人车仗旁。原来连日行军,邹婕没休息好,又得了痢疾,腹痛难熬。张济令车仗就近找村庄宿歇,又拨了军士保护邹婕安全,自己连夜赶去宛城。
淯水河边有一沈家庄,庄里有一沈神医。能治百病,邹婕命一士兵去请神医,不想神医出诊在外,要三天后回转,邹婕只能在沈家庄等待。
沈家庄是一个小村庄,淯水河流过庄前,河两岸是庄稼。农忙的季节,庄里人都去忙收割了,只有小孩子在庄前庄后跑动,沈家庄特别宁静。长年在外奔波,居无定所,邹婕非常想念自己在娘家的日子,原来的日子也是这么宁静。邹婕病好后又在沈家庄将养了几日,看身边的盘缠不多了,张济也没有派人来接,就带侍者离开沈家庄。车仗行走在去宛城的路上,淯水河两岸新割的麦香弥散开来,田野里还堆着一个个麦秸秆堆,有打麦的农人抬起好奇的眼睛注视这华丽的车仗。
车仗爬过一个土坡,土坡下去,一条大路伸展开来,这是通往宛城的官道。道两旁的矮树丛和荆棘灌木相互交杂,长势郁郁葱葱。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路基有坍塌,路面也变得坑洼不平,路两旁发生了异常。麦田里有倒下的旗杆,还有军用辎重,麦子也没人收割,杂乱地伏在地上。
长年的随军生活经验告诉邹婕,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战争。不远处还有尸体,蚊蝇在尸身旁嗡嗡飞舞。邹婕步下车子,看尸体的着装,有张济军的战服,也有敌人的。站在空旷的原野上,仰望蓝天,天特别高远,再放眼四望,周遭毫无遮拦,几天的宁静生活突然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攫住,邹婕不禁伤感起来。生与死变化太过异常,并不受身份的高低贵贱限制,也不受时空限制。有一种预感突然袭来,张济有可能出事了。邹婕看惯了生离死别,眼泪不能代表她的哀伤,只有沉默等待,因为所有的预设都可能被突如其来的厄运打乱。
邹婕走回马车,默默地上了车子。丫环见她神色有异,试探地问:“夫人,我们现在去哪里?”
“宛城,将军驻军在宛城,我们去那里。”邹婕自言自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