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 初遇

三月，暖风拂过江市，微弱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在路上点下一个个光斑。

苏月背着学生包，拖着黑色行李箱到火车站前站口，凝视着这座九年未归的城市。

江市是苏月真正的故乡，但因母亲的职位调动，刚入小学就到了一百公里开外的榕城。

九年，沧海桑田，旧貌换新颜。

为了避免车站产生的鸣笛扰民，站点建在偏离中心市区的郊外。肉眼可见的裂缝爬上老式的居民楼，沉淀着岁月的痕迹。靠收卖废弃品的大爷骑着自行车走街窜巷，不起眼的小卖部里，老板娘在木质躺椅上昏昏欲睡……这些生活气都是苏月熟悉的。而陌生的，是越过这一片混杂的区域，隐隐可见鳞次栉比的高楼。

一座城市，同时容纳着年代的气息与现代的辉煌。这样的变化让苏月感到新奇。

此时，苏月感觉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低头一看：李茗。

“到站了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嗯。”苏月声音平平淡淡的，没什么感情。

“赶紧到家，地址已经发给你了。”

语调冰冷，和这风和日丽的天气向背。

火车站人群簇拥，摩肩接踵，嘈杂的背景声让李茗的话模糊不清。苏月一边随声附和李茗，一面在包里翻找着耳机。

没有。估计是落在恒城了。苏月闭眼叹了一口气。

匆匆，刚要动身走人，突然迎面撞上一中年男人，那人手里的包裹物品撒了一地。

苏月被撞得一个踉跄，撑着行李箱的拉杆才勉强站稳，心里骤然升起一片问号。

男人肥胖，身形矮小，又是标准的油腻相，一边捡地上的包裹一边不耐烦地冲着苏月，“操！哪来的小孩挡道！”

苏月只冷漠地盯着他看。

周身环境本就让苏月花了一点心思去屏蔽，李茗那不痛不痒的电话又来磨自己的脾性，偏偏还有个睁眼说瞎话的大叔又来火上浇油。苏月的脾气炸药桶瞬间被点着。

“这位叔叔，您自己没有眼睛，还怪别人吗？”虽是敬语，但语气冷得如冰窖一般。

中年男子手里一顿，没想过这小姑娘会还嘴，上下扫了看了半路挡道的苏月。

苏月向来都是深色系的穿搭，今天也不例外。T恤和牛仔裤皆是同黑色系，将一米六五高的少女身形勾勒得恰到好处。正因穿的是一身黑，更反衬出小姑娘皮肤细白。清秀漂亮的面容不加掩饰地透出烦躁和嫌弃。

中年男子还想操骂几句，苏月先截了他的话，指了指自己后上方的摄像头，“您要是气还没顺，咱们可以去调查一下监控，”又做样低头看了眼手机的时间，“但是看您这样急，怕是来不及了。”

男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恶狠狠地吐了口痰，骂骂咧咧地抱着一地狼藉跑到安检处。

苏月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又叹一口气。

这算什么，回来的见面礼吗？

——

毕竟是生活过的城市，街边的店铺翻新，但街道布局没有发生大变化。苏月搜索着记忆，没多久就到了公交站候车。

拥挤的人群里隐约飘出难闻的汗味，惹得苏月皱了皱眉。抬头透过车窗快速瞥了一眼剩余的座位，索性自觉地排到队伍末尾。

眼前队伍以比乌龟还慢的速度在挪动，等到了自己上车的时候，司机拍了拍机器，扯着嗓子喊道：“各位乘客不好意思，卡机出现了问题，刷不上了，请大家现金支付。”

苏月：？

现金支付？一向只有线上支付习惯的人哪来的现金？苏月手忙脚乱，翻遍了包，最后在夹层了找到了一张鲜红的百元大钞。

苏月盯着手里的纸钞，第一次感受到身怀巨额也是一种负担。

因为是出发点，车上人也不算多，所有乘客的视线都落到在钱箱附近不动作的苏月，一时间没什么人说话。

终究还是司机师傅打破寂静，耐心询问，“小姑娘，你这是……”

内心已波澜起伏，苏月咬了咬牙，看着司机，眼神无辜至极，用十分可怜的语气说出最痴心妄想的话，“您说，能不能找补呢？”

众人：……

这小姑娘什么毛病？

苏月也十分尴尬，觉着周围环境都热了不少。脑内快速盘算，打车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按照江市司机的黑心程度来看，准能把二十分钟变成四十分钟的车程，顺带着费用再提上个一倍。傻子才做这种选择。

苏月终究放弃了，总不能让一车子的人等着自己在这耗着，作势就要扛着箱子下车。忽而后背方伸出一只手向箱里放了四块钱。头顶上响起清冷的声音，“她的，我付了。”

苏月没注意到自己的身后还有人，呆愣了几秒。等回过神来，后面的人已经略过自己入座，带起一阵木质香。苏月一看，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