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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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道终南山上清仪,不知郎君如何称呼……”
“李松阳。”他叉手躬身行礼,继而自报家门,“恒山王府库真[2],三郎的近身侍卫,炼师[3]唤我松阳便好。”
大唐惯例,亲王成年即可开府置官署,库真作为亲王的从属,多为京中贵族子弟担任,虽不同于朝廷正经职官,却是一份极其荣耀的差事。
达奚盈盈仰起脖子,看了眼顶上的房梁,那么小的一块地方,勉强只够塞进半个身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蜷缩进去,还有滋有味地偷听主子谈话。
“你一直待在这上面?”
他笑得得意:“咱们做卫士的,少不了得有些遁匿的功夫,攀墙爬树、飞梁上瓦都是看家的本领。只因炼师身在府上这些日子,我恰好外出未归,故您还不曾见过。”
“难怪如此。”她看一眼李适之,“郡王倒是带了个好帮手。”
李适之径自在案前坐下,随手翻过两页经书,头也不抬,说:“那你呢?你的帮手何时现身。”
达奚盈盈头皮有点紧,就知道,什么事也瞒不过他。
“师兄他……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她挠挠脸蛋,打开直棂窗,望见窗外树影晃动,师兄崔淼还未过来。
李松阳尚未看出门道,摸着下巴一脸纳罕地问:“三郎,现在是要作甚?”
李适之道:“等着。”
“……”他募地噎住,转而去问达奚盈盈,“炼师,你说呢?”
达奚盈盈附议:“等着。”
她昂首,遥望远方天际。
白日之事,她始终有所怀疑,韦素端方自持,起居俭朴,绝无可能会在佛寺做出此等荒唐之举,那个害他死于马上风的女子根本不是寻常的伎子,而是别有用心之徒。
她冒险来永泰寺一探究竟,若说先前还只是怀疑,那么在见到废弃塔楼里的棺椁时,心里的疑窦此刻已经变成了笃定。
塔楼里的棺材是新的,尸骸应该停放不久,人死后二七之日,有回煞前来认骨,此地阴寒,容易招至鬼魅。
伥鬼以吸食魅煞为生,且爱贪图美色,擅长捕食夤夜外出的旅人,尤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郎,恐怕正是有了这身皮囊,它才诱使韦素中计,在采精之时令他充血暴毙而死。
李适之估计也想到了这层,才会在宵禁之时,不惜犯夜也要拉她过来探寻真相。
可伥鬼行迹诡异,行事毫无规律,要想将其捕获,又实在是个麻烦事。
达奚盈盈忽感到一阵头疼,探身过去关窗。
月影花树下却突然闪过一个圆咕隆咚的脑袋,吓了她一跳。
“师兄?”她语不成调,“什么时候来的,你躲这儿当贼呢?”
“别提了,快,拉我一把。”崔淼气急带喘。
达奚盈盈龇牙咧嘴把他拉了进来,一边替他顺气,一边碎碎念叨:“早给你传信了,我等了大半日,你怎得现在才来,这大半夜的,你在外头瞎晃荡,没遇上武侯吧。”
“我早早就出门了,到了寺后刚准备爬墙,武侯们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见了我便打。我不想惹事,调头便跑,他们仗着人多对我穷追不舍,我可惨了,足足跑了八条街。”
他边说边比画,逗得达奚盈盈开怀不止。
崔淼说完,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抬起袖子慢慢揾汗,从指缝间看见李适之,吓得一屁股蹦了起来,又转头,瞧见李松阳,又“嗷”了一嗓子。
“你只说让我来,怎么没说有这么多人。”
达奚盈盈跳起来要去捂他的嘴,表情一言难尽:“此事说来话长……”
崔淼拨开她的手,挤眉弄眼地问:“我忘了,你如今留宿在恒山王府,咱们得对殿下客气点。”
达奚盈盈预感不妙:“师兄我求你了,少说点话吧。”
崔淼果然没有看懂达奚盈盈眼底的暗示,坐下与李适之开始攀谈起来:“殿下追查伥鬼已久,想必也知道此案的难度,贫道有一妙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竖起耳朵听着这边动静的达奚盈盈,本能地偏了偏头。
崔淼果然等不及李适之回答,兀自竹筒倒豆子似的娓娓道来:“伥鬼喜欢俊俏郎君,又爱扮作漂亮女子,殿下不妨牺牲一下,以□□之,好叫伥鬼中计,咱们一举将其擒获……”
“……”
八目相对,四脸茫然。
达奚盈盈注意到,李适之眼睫似乎跳了一下。
达奚盈盈心魂震骇,拼了命地去拽崔淼的袖笼。
崔淼半推半就,继续说着:“殿下俊美无俦,长安城内女子人人爱之,您若舍身,伥鬼必定……唔……”转眼嘴又被捂上了。
李适之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起了丝丝微澜。
他看着身旁拖拽拉扯的两人,又低头看着面前摊开的经书,再也忍耐不住,一拍长案,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