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江儿的命
富江只道:“如果我想找人接盘,下辈子也轮不到你。”
也就是说,这孩子只会是自己的。高木渐渐反应了过来,表情变得无比复杂。他当然高兴,心爱的女人怀上了他的孩子,他做梦都不敢这样想。但同时,他也清楚地知道,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富江绝对、绝对不会选择他。
多可悲啊,一个男人,竟然要依靠一个胚胎才能拴住心爱的女人。更可悲的是,千百年来的男人都是这样,遇到爱不得、留不住的女人,总是会卑劣地选择用孩子拴住母亲。
“这是背叛。”没等高木整理好情绪,另一道声音便在他们身后响起,平淡、冷静、毫无波动,不似富江的狂热追求者,反倒像命运对敢于反抗的刍狗下达的判决。
“喂,好像有点不对劲。”远处的土方岁三这样说着,握紧了剑。
鸟束灵太放下手里带颜色的漫画,搓了搓通黄的小脸,眯着眼睛看了过去:“问题不大,那个男生我有印象,成绩中等性格内向相貌平平,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我记着他是个老实人。”
话音刚落,那位“老实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起一块大石头恶狠狠地砸向了富江!
高木下意识地拉了富江一把,棱角尖锐的石块擦着富江的额头划过,在富江的右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腥甜的血气在空气中弥散,四周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连蝉鸣声都变得更加躁动了起来。鸟束灵太毫不犹豫地让出了身体的控制权,土方岁三一秒附身,抡圆了胳膊将手里的漫画书向前方扔去。
“啪”地一声,还想乘胜追击的男生被砸得一个仰倒,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富江捂着脸,红得刺眼的血从她指缝间渗出,那张因惊恐和怨毒而扭曲的面孔,竟在血色的浸润下变得妖冶异常。
众人看向她的目光瞬间变得狂热而痴迷。多美啊,这样的富江,仿佛她天生就应该挣扎于痛苦和绝望之中,被一寸寸地碾碎傲骨、分食血肉。像她这样的尤物,最美的瞬间便是被死亡拥抱的一刻。
作为一位灵能力者,灵魂状态下的鸟束零太比平时更加敏锐,即便是如此混乱的场面,也能做到洞察全局——
隐藏在鲜甜血气下的诅咒摧枯拉朽般地击溃了人们的理智,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们在这一刻变得面目狰狞。他们举着砖石、画板甚至美工刀,一窝蜂地涌向了富江。而本该与他们寸步不离的守护灵们,则像遇到了天敌一般,惊恐地四散奔逃。
控制着鸟束零太身体的土方岁三几个箭步冲到富江身边,速度快得几乎留下了残影。一脚踹开莫名红了眼的高木,土方岁三挡在川上富江面前,宛若一堵风雨不动的铁壁铜墙。
“多谢了,鸟束君。”胸腔里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富江一边死死地捂住脸上的伤口,尽力阻止血气的扩散,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齐木楠雄的通讯号码。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向齐木楠雄求救。她想活下去,为了她的孩子,更为了那份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的希望。
十字架上的怨灵高高地扬起嘴角,似是在嘲笑富江的天真。绕在富江颈项上的枯朽长发不知何时变为了绞索,被怨灵腹腔中的孩童握在手中,缓缓收紧。那孩子依旧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黑沉的眼眸穿过周身肆虐的死气,直勾勾地看向了灵魂状态的鸟束零太。
鸟束零太一直戴着的佛珠手串顷刻断裂,珠子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然后被黑色的火焰缓缓燃尽。游离在身体之外的灵魂,在这一刻直面死亡。
即便如此,鸟束零太也没有向土方岁三求助。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避难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然后呢?他可没有在丧尸般疯狂的几十人的围攻下保护富江的能力。齐木那家伙难得开口求一次人,做不到的话多没面子啊。
可对土方岁三而言,他的生命显然比川上富江重要得多。新选组的副长见惯了大风大浪,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取舍。只有一次生命的普通人和套着复活甲的不死者,除了“一般人”,换做是谁都会选择前者的吧。
又是一脚踹翻了一堆人,在他们重新爬起来之前,土方岁三伸出手,将鸟束零太拉回了他自己的身体。救人,拔剑,毫不犹豫地冲向危险至极的怨灵,土方岁三行云流水般地做着这些,明知希望不大,却还是为争取一个两全其美的结局而努力着。
可惜,一个人的能力是有极限的,越是工于心计,反而越容易陷入意想不到的困境,前功尽弃。
更可惜的是,川上富江的那通电话,最终也无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