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心篱
冷战。皇上一时不知出了何事,伸手扶紧她,却感应到她的亵裤已经浸湿了,胯间一股热流顺着她的腿一路流下来,滴到蓝田暖玉砖上渐渐汇成一股小流,同时一些稀便也无意识地排泄出来。
皇后便溺了。她面如金纸,全身都是虚汗,可是脸上却没有痛苦的表情,连便溺都是茫然和呆滞的,这种平静让皇上心底的恐惧和无助愈来愈强烈。
她的生命中,除了寻找那个躲起来的“祐儿”之外,好像再也没有其他,无知无觉。她不会吃饭,不会睡觉,连便溺也是无意识的。她的身体瘦削得只剩下了骨头,如同她的血肉也在一丝丝消散。可是只要还剩一丝力气,她就会出去寻找“祐儿”,直到力竭为止。
“来人,备水为皇后沐浴。”
皇后的眼睛如深夜般幽黑空茫,看着她木然地倚在榻上,手腕瘦骨伶仃得没有一丝肉,无力地垂在腿上,沾上了少许便溺之物。皇上小心地帮她擦拭,却摸到她的手冰凉冰凉,轻若无骨,望着她呆呆出神的模样,一股寒彻的凉意冻僵在他的心底。
她……
还会醒过来吗……
皇上的手臂紧紧地拥住她,恨不能将自己的生命输入她的体内:“浅芙,不要这样,祐儿看到了,会难过的……”
皇后身边最得力的袭予、召予、愁予、容予早已将浴桶准备妥当。上次皇后瘫痪之时 ,便是她们四人贴身服侍,如今皇后便溺后处理起来也是手法娴熟,准备了一桶热气腾腾的温泉水,除去山茶花瓣,又放入了一些干姜透骨草之类的驱寒草药。袭予舀起一勺勺温热的水浇在皇后身上,容予和愁予负责将她的身体擦洗干净,召予则轻柔地为皇后按摩放松身体。
水是从椒房宫后殿鹭洲殿的泉露池引的,是皇宫中独有的一座温泉行宫。和田白玉砌就,引宫苑近侧的杏岗山温泉入池,加以清晨露水,再以珠粉调之,可养颜祛病、延年益寿,号称“珠汤”。此温泉行宫乃是皇后入宫后皇上亲自敕旨建造于椒房宫,历来只有帝后二人享用。泉露池进水处雕有白玉龙首和碧玉凤凰半身,池底雕刻的是皇后钟爱的千叶山茶图案防滑。池水清澈蔚蓝,烛火荧荧一闪,闪出无数七色星芒璀璨,如虹彩灿然。
可惜,皇后瘫痪以后,泉露池再未用过。一个对自己身体失去控制的病人在温泉浴汤里随时面临着滑到池底,泉水覆顶,造成窒息的危险。水雾氤氲的热气温柔地将皇后包围,她的眼睛呆滞而空茫,有种异常的平静,仿佛再没有了悲喜。现下皇后的情况,无知无觉,与瘫痪无二,她们四人也是断断不敢将皇后置于泉露池沐浴的,只得引池水入浴桶,内嵌一张浴床,将皇后置于其上,细致擦洗。
一道阴影映在垂垂的软帷外,低朗问道:“好了么?”袭予将一件素罗衣披在皇后已擦干的身上,恭敬道:“回陛下,娘娘已沐浴完毕。”
帷幕外侍浴的宫人齐刷刷钩起软帷,跪伏于地,只皇上一人负手而立,面容憔悴黯然。他走过来,将皇后从浴床上抱起,慢慢向鹭洲殿的暖阁走去。芝兰殿是椒房宫的正殿,云起殿作为皇后寝殿居于东侧,鹭洲殿的暖阁其实也是坐卧的一个极好去处,方便帝后沐浴后歇息。
这里只是一个坐卧之所,并不怎的金碧辉煌,尤以静雅舒适见长。澄泥金砖漫地,极硬极细的质地,非常严密,一丝砖缝也不见,光平如镜。折向东金砖地尽头是一阑朱红门槛,一脚跨进去,双足落地的感觉绵软而轻飘,是柔软厚密的地毯,明黄刺朱红的颜色看得人眼睛发刺。二十四扇通天落地的鲛绡帷帐以流苏金钩挽起,直视深处。往前过一层,便有宫人放下金钩,一层在后面翩然而垂。越往里走,身后的纱帷越多,重重纱帷漫漫深深,仿佛隔了另一个世界。
帷帐垂地,明黄色宫绦长穗垂地。更换了薄如蝉翼的蚕丝寝衣,皇上将皇后平放在宽阔的硬木雕花御榻之上,身上盖着明黄鹤顶双花蟠枝锦被。三尺之外的紫铜鎏金大鼎兽口中散出的淡薄轻烟徐徐。女子容颜苍白安静,绝世的瑰丽。她眸色幽深空濛,痴痴地望向虚空,不辨周围事物。
烛影摇红,皇上清俊的容颜憔悴不少,浅浅一抹明光映在眉宇间,将他眸中深沉的爱意和疼惜勾勒得一览无余。他没有将皇后挪去寝殿云起殿,毕竟沐浴之后身上是淋漓的水气,皇后见了风之后难保不会感染风寒。鹭洲殿有暖泉氤氲着,暖阁又是个极好的所在,于是他把给皇后喂食的地方选在了这里。
“浅芙,吃一点东西,好不好?”在熬得软烂甜香的肉糜粥里拌入少许血燕燕窝,一只男人的手小心翼翼地用勺子将一口粥送到她的唇边。
“哪怕只吃一点,好吗?”声音里加入了更多的温柔和哀求,屏息把勺子接近她的嘴唇。皇上试图让她吃一点东西,哪怕是一点点也好。从皇后见到萧后之后发病晕厥的那段时间开始,她几乎就没有再吃过任何东西,这一天以来她几乎是滴米滴水未进。
皇后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下,缓慢地,她的目光看向坐在面前的皇上那渴盼的眼神,眼底有某种轻轻的触动,就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