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奔
了,怎么会有人来?
他起身穿过房间,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月光透过门缝,投下模糊的光斑。
门外是一个高瘦的女子,她身着一件深色的斗篷,帽檐儿遮住了大半张脸。
“娘子深夜到访,请问有何事?”裴奉世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这女子抬起头,竟然是梁玉儿。
梁玉儿福了福身,轻声说道:“妾身见过裴官人。是妾叨扰了。”她的目光微垂,看不清楚她的神色。只见梁玉儿从怀中拿出一只青玉麒麟坠子,坠子在月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幽光。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坠子呈到裴奉世面前,试探地问道:“官人可认得此物?”
裴奉世一眼认出这是梁珩常年佩戴的信物。他点了点头,声音似乎柔和了一点:“我认得你,你是仲明兄的妹妹吧。”
梁玉儿闻言,微微愣住了。她从没想过裴奉世会记得自己。
当年,裴奉世犹如寺中佛子,身后自带背光,耀眼的令人不可直视。而她,却是他信众里普通的一个。虽然她透过梁珩见过他几次,但却从来没有与他有太多交集。所以,梁玉儿今日还特意拿了二哥随身佩戴的玉坠,想要用来做个信物。
梁玉儿点了点头,随后开口,声音有一丝犹豫:“妾今日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裴奉世看着她,并没有再说什么。他脸上的神色让人琢磨不透。
梁玉儿见状,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裴奉世会不会答应她的请求。忽然,她心下一横,竟然直直地跪了下去!
梁玉儿低声说道:“求官人看在二哥的面子上,给妾一个活路。”
裴奉世见此情形一时愣住了。他回了回神,连忙把梁玉儿扶起来。可是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梁玉儿就继续说道:“炎兴元年秋天,妾家里遭了难,父母长兄全部死了。去年,二哥也死在了春州。如今,梁家只剩我一人了……”话到此处,梁玉儿不禁叹了口气。她缓了一下,继续说道:“现下,妾虽然有幸脱了贱籍,但是真的无处可去。妾前几日在宴会上偶然再见到官人,还望官人看在同二哥往日的情分上,能收留妾身,给妾一个去处……”
裴奉世上次见梁玉儿,还是在梁府的后园。那时候,她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如今三年过去,她也应该不过二十岁。可如今她的脸上竟然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落寞和悲戚。裴奉世心想:“也不知道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什么。”
裴奉世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开口说道:“可是,我如今并没有娶妻的打算……”
梁玉儿听到这话,一时怔住了。不一会儿,她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官人,妾并没有奢望别的什么,今日只是单纯想要一个去处。”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世道不好,妾一个孤女,身如飘萍,实在是没有别的地方去了,才来冒昧投奔官人。妾幼时随父兄长在军中,学了一些武艺,就想着或许能试着投军看看,想要请官人做个保荐……”
梁玉儿说着说着,便把头低下去。裴奉世看着眼前的梁玉儿,思索了一会儿,开口缓缓说道:“我朝虽有女子投军的先例,但那是太宗朝的旧事了。如今军中并没有女兵营,你投军未必可行。”梁玉儿闻言,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把头垂的更低了。
然而,裴奉世忽然话锋一转:“你若愿意,不如留下与我做个侍卫。我虽然尚无实职,但也是官身。我的侍卫可以不必去营中合宿,也可以免去不少麻烦。只是当下行军,不能带女眷,恐怕你只能用男人的身份了,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梁玉儿听了这话,忽然仰起脸来。她脸上泪痕未干,但明显有了开心的神色。梁玉儿不停地点头,连声说道:“多谢官人成全!妾、不,我愿意。”
裴奉世看着她的样子,心中倒也松了一口气。
他与梁珩少年相识,两人既是同窗,又是同门,说起来也有十来年的情谊。
他少年丧父,是母亲一人把他拉扯长大。十四岁那年,他被族亲举荐入太学读书,一个人踏上了去东京求学的路。虽然太学生有着一些俸银,但东京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富贵繁华之地,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在东京求学的六年里,裴奉世深深的体会到了为什么古人说“长安米贵,白居不易”。在他艰难窘迫的时候,是梁珩一直在暗中接济他,才让他在一班官家子弟前维持体面。
裴奉世心想:“如今我收留仲明兄的妹妹,也算是多少还了一点他当年的恩情吧。”
裴奉世略微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身量和寻常男子相当,扮作男装应该也不突兀。等我明日为你找些合适的衣裳,你拿去换上便是了。只是你若作为男子生活,还需要一个男子的名字。只是不知道你想叫什么?”
梁玉儿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心想:“还是裴奉世心思缜密。”
原来,前几日,梁玉儿意外得到董太师相助,离开了教坊。可她家中如今只剩她一人。而且因为梁肃是穷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