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复生
裴奉世又接着问:“你说你是三日前在城东车马行见到的冯六?”
孙李氏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说:“是三日前。”
裴奉世继续问:“你可还记得到孙起杀人是上个月哪一天?”
孙李氏回答道:“禀官人,是二月十三。”
裴奉世没有再多问孙李氏。他忽然又侧头问了问书吏:“后院儿那辆牛车,是不是孙起当街杀人案扣下的?”
书吏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思索了一下,说:“禀官人,应该是的。但我还要再去核查确认一下。”
裴奉世闻言点点头。他微微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手里还在不停掐算着。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道:“从石州送货到晋州,快则三日,慢则五日左右。假设孙起打死的真是冯六,那这冯六最快也要二月十四才能离开晋州。孙李氏说她三日前又看到了这人,说明他已经恢复了赶车送货的工作。”
说到这里,裴奉世顿了一顿。他这话似乎是在说给堂下众人听,也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他思索了一下,又继续说:“这冯六上个月刚遇到案子,这个月就又出来工作,估计也是因为日子难过。如果后院那车是他的,那他肯定是想着赶紧把这亏空挣回来。我且算他每程之间休息一日,那最快三日之后,他便又会来到晋州。”
说完这话,裴奉世马上对捕头说:“立刻安排人,去城东车马行盯着,一直盯到十日后。再让画师画像,分发给各城门都头,密切注意往来的车夫里有没有相像的人。一旦有消息,立刻回来禀报。”
捕头领命,立刻吩咐了两个小捕快往城东去了。裴奉世安排好这些,才又开口,缓缓对孙李氏说道:“孙李氏,此案或许如你所说,确有隐情。但当下证据不足。你且回家等着,一旦我们捉到冯六,再让你二人前来对质。”
孙李氏闻言称是。她虽然还是那副狼狈的样子,但听到这话,她的眼睛明显亮了,里多了几分希望。
后面,裴奉世便退堂回府衙去继续办公了。
梁玉儿是第一次亲身见到升堂办案。从前,她以为这些事情怎么都不会与她发生关系,最多就是她嫁给一个官人,听夫婿回家讲讲这些公案。可今日,她不仅自己见到了,居然还参与办了差事。虽说小半天站下来,她不免感觉紧张疲惫,但她心里却莫名的有些兴奋。
“玉儿,你怎么看今日的案子?”裴奉世忽然从案卷里抬起头,开口问梁玉儿。
“我、我也说不好……”梁玉儿没想到他会问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了想,继续说:“这孙起杀人一案,似乎真的有隐情。这孙李氏看似柔弱,实则却十分刚毅。三十杀威棒,许多配军挨过也要躺上数日。可如果不是她强挨了这三十棒下去,可能这个案子也不会再有转机了……”
裴奉世闻言点点头。他思索了一下,又继续问梁玉儿:“你算是个‘习武之人’,你怎么看待这一拳打死人的事?”
梁玉儿想了想,慢慢开口说:“嗯……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她顿了顿,又继续说:“就算是东京禁卫里的猛士,也不见得能一拳打死一个七尺来高的汉子。但凡事都有意外,我也曾听我大哥说过,如果常年习武,尤其是修炼内家拳法,一拳下去,打折一颗碗口粗的树也不是不可能。这还要看这孙起是什么样的人,也要看这被打的人的体质。”
裴奉世听她这么说,若有所思。他想了一会儿,对梁玉儿说:“这冯六是否是真的被害人,现在尚未可知。如果要确认,除了等他再来晋州,就只能开棺验尸了。可开棺并不是件小事,如果出了差错,未免给人留下话柄。但这孙起,如今还关在晋州大牢里。今日时候有些晚了,不如你明日再去查看一下,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一拳致命的能耐。”
梁玉儿一听自己又有了差事,一时间竟然有些兴奋。她连忙开口说:“官人,没关系的。我今日就能去牢里探上一探!”
裴奉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抬头看了看梁玉儿,她虽然声音兴奋,但脸上已经全是疲惫之色。他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还是不了。今日你清早就起来了,又是站了小半天,又是去城东探查,相比已经是很疲累了。今天你还是好好休息休息,明日再去大牢里探这孙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