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认识
沈幼卿得感谢酒吧的灯光,照不清她通红的脸。
外人前重教养的乖乖女,一朝翻车,她心虚得不行,连男人说过什么话都没注意。
她扭头朝台后姐姐,投去求助眼神。
沈念卿眼皮都没抬,伸手在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
……天真了。
她竟企图,让没有感情的女人帮自己。
脑子里十方交战,片刻,沈幼卿端出公式化乖笑:“时总,又见面了。”
她声音渐小:“要不我请您喝一杯?”
大多人干下愧对人家的事后,常用补偿方式,无非送礼请客,试图以此化解。
时宴礼勾了下唇:“好啊。”
没有半点迟疑,迈开长腿,信步走到沈幼卿身旁,坐下。
十分理所当然。
“无人”里外装潢充斥着文艺格调,吧台上方挂几盏复古吊灯,高低错落,灯光朦胧昏黄。
时宴礼整个人坐到灯光下,终于得以瞧清他脸庞,高眉深眼,鼻梁挺拔。头顶吊灯倒映在他眼中,似漆黑夜里的两簇火。
凡入他眼者,皆被灼烧。
沈幼卿意外了下。
还以为时宴礼会拒绝,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干脆。
又一次打破对他的刻板印象。
时宴礼扫了眼菜单,随口点一杯店里的普通调酒,后看向沈幼卿。
随便的程度,不像来喝酒的。
时宴礼向沈幼卿伸出手,视线专注,他颇为正式地开口:“沈小姐,正式介绍一下,鄙人姓时,名宴礼。”
一句自我调侃的自我介绍,从男人弧度微弯的唇间说出,如同被赋予了某种引诱的魔力,像不动声色的陷阱。
沈幼卿这才想起,男人开场落下的话。
本以为是调侃奚落,时宴礼竟然言行一致,真有正式认识。
她目光被眼前的手吸引。
手掌宽大,五指修长,有种无论什么都可被他掌握其中的感官冲击;小指根戴着枚尾戒,在不太清明的吊灯下,隐隐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沈幼卿犹疑伸手,仅碰到指尖便停止,对方轻轻一握,松开。
温暖的粗糙感,稍触及逝,分寸适宜。
她男朋友也极有分寸感,但他们大有不同。
陈书彦克己守礼是本性,恋爱两年,从未与她越过界,像抽去情根的神仙般,无欲无求。
但时宴礼看起来,充满危险,肆我妄为,不像是会在意礼仪规矩的。
沈幼卿回觉。
短短片刻,眼前男人一直在打破自己对他的初印象。
沈幼卿坐姿端庄,弯唇:“沈幼卿,‘卿云岭上白皑皑’的卿。”
她那浅褐色的双眸,波光粼粼的,笑起来,嘴角梨涡若隐若现。
足够美丽动人,却叫人觉得不该止于此,就像盖在暗色玻璃罩里的太阳,光芒薄弱,只待来人打破,才可耀眼。
时宴礼漫不经心欣赏。
似森林中的猛兽,肆无忌惮地打量属于自己的猎物,思量该从何处下口。
他要的酒好了。
沈念卿放到他面前时,抬眸瞧了他一眼。
道了声谢,时宴礼回头问沈幼卿:“沈小姐为什么说跟我同病相怜?”
语调从容,好似随口挑起的话题。
他手肘搭着吧台,单脚踩高凳横闩,另条腿支在地面,身姿挺拔,叫人替这凳子委屈。
不像沈幼卿,双脚勉强踩地,所以只能皆踩横闩,像极小朋友,乖乖坐。
沈幼卿微顿,想到昨天家里。
这样话题,好像不适合同一个,才见过三面、并不熟悉的异性提起。
看出她的犹豫。
时宴礼端起酒杯,视线坠入清澈酒液,没有喝:“不想说,就不说。”
似无意探寻他人秘密,距离感恰到好处。
沈幼卿感慨。
他哪里像传闻中那样心狠冷漠?分明很讲情理嘛。
难怪阿彦想在恒世发展未来。
但往往对方越通情达理,自己就越容易惭愧。
自己背后编别人,人家大度不计较,她倒小气上了。
沈幼卿比刚才被抓包还不好意思,双手合十望他:“时总,对不起啊。”
眼神殷切,声音软软,叫人舍不得责怪。
时宴礼笑了。
目光落到沈幼卿鼻梁右侧那颗痣,稍作停顿,平常移开。
他正要说话,突然一道声音插进来——
“哥,你怎么在这儿?”秦淮厌突然从旁出现,“我们在那边啊。”
原本秦淮厌只象征性请自己表哥,毕竟知他不喜这种场合,但今天不知哪来的兴致,答应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