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__”
“阿晴姐姐,今天宛姑娘要压轴献曲,我们到时候偷偷去瞧一眼吧!”晴生才要开口,便被更小的丫头截断了。
晴生垂下眼帘,罢了,逃走了又能怎样?
从火坑入冰窖吗?
她低着声音,“好啊。”
原鼎三十年中秋,国都金陵妓司大火。是夜,红光满天,如旭日初生。
大火过后,金陵起风,倾城灰蒙蒙一片,教行路者看不清,还迷伤了眼睛。
不过梁小侯爷的眼神一向是好的。所以在第一眼见到晴生的时候,他就晓得这小丫头片子十分得,嗯,有个性。其实,如今梁忱也不过在人间虚度了十六年的光阴,除却早年跟着父母看了些刀光剑影,跟着夫子念了些几醋瓶子的仁义道德,为了自个儿的项上人头跟着长辈们厚着面皮瓢来些哄皇帝老儿安心的的军功,心里虽有些权谋算计,
“但本质上还是个孩子。”
所以在对付比自己小上七八岁的小孩子上,还是十分,没有一套的。
晴生揉开双眼,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大小孩。
“嗯,醒啦?”梁忱扯出一个尴尬的笑。
晴生眨眨眼。
梁忱的笑僵在脸上。
晴生撑着床榻坐起来,“你还要我做什么?”
好了,梁忱整个人都僵了。
戏本子里的小闺女不是这样的啊!果然,现实真他娘的不讲道理。
好在这时一阵叩门声拯救了梁小侯爷。“子瑜,出来,我有话同你和老太太讲。”说话的是个男人,约莫和梁忱差不多年纪。
梁忱憋着没大抒一口长气,端着这辈子最最和蔼可亲的长辈架子,拍拍小晴生的肩头,缓缓道:“没什么事要你做,好生修养。”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晴生双手一软,瘫了下去。
这是哪?她这时脑子里才冒出这问题,兴许早些小梁侯爷就不会这么尴尬了。
其实是哪都不重要,对于晴生而言出了官司那周边的一方小小天地,哪里都是陌生的。她就这样清醒着,她慢慢地回想,想起自己将一点就着的浮生醒掺在拖地擦桌的水里,和小六儿细细地将官司的每一寸都抹尽了,想起在漫天欢爱甜香中林宛端详着自己在镜中的脸,梳起少女待字闺中的发髻,笑得像一朵开到荼蘼的娇花。
“晴丫啊,我要去见你娘亲了。”
晴生不答,她知道今日官司之中每个人都难逃一死。
“你今后别忘了姨妈。”林宛盘好发髻,慢慢起身,凑向晴生,挑起她的下巴,突然轻声嗤笑起来,“你不是可儿的孩子。”
晴生一惊,可儿是与林宛一同进司的贴身婢女,晴生恭恭敬敬认了八年的生母。
“那我————”“你是我嫡姐的女儿。”林宛不知是看出了晴生的惊恐,还是提及了自己的嫡姐,眼色不由得柔和下来。
晴生胸膛没节奏的起伏着,她撇过脸道:“宛姑娘接客累了,想想从前的故人以托哀思,是姑娘的大义,就不要打趣婢子了。”
“你是我嫡姐林瑛的女儿。是林家今后沉冤得雪的最后希望,即便你身上有那邓钦的血。”林宛一字一顿道,咬碎牙齿般用力。
没有人再讲话。
官妓司是金陵城中数一数二的信息流通地,晴生自记事起就在林宛身边服侍,林瑛和邓钦这两个名字不可谓不熟悉。
当年,林家极盛之时,宁远侯梁勉想要聘金陵林家嫡女林瑛为妻。新婚之夜,梁侯掀开盖头才发现嫁来的竟是同金陵一系同祖同宗的云南一脉的嫡出长女建德郡主林蓁。
说起来,林蓁同梁勉也是两情相悦,只是二人都在军事上颇有建树,家里又是极副兵权实力的,两两联姻过于惹眼,所以梁勉便只好作罢,林蓁也只当被负了一次心。
直到林瑛的一封寄往云南的信打破了平衡。
信中她向堂姐声声诉情,说自己情有所属,不愿为那将门妇。
于是趁着林瑛父亲五十大寿的机会,林蓁进京拜寿,与堂妹一同唱了出戏。
而让金陵城中最守规矩的才女做出此等事的对象便是,邓钦。
如今官至二品,儿女满堂的邓钦。
当然那满堂的儿女没有一个是林瑛所生,她早在邓家参林氏一族意图谋反之时,就拔剑自刎了。
您老要发疯胡扯带上亲姐的话,其实我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别带上我啊。晴生暗自叫苦。
世道本就艰难,累世官宦的大家小姐一朝尚能沦为□□,她一个小小婢女平日里一个不注意招来的就是非打即骂,晴生不知道自己揽个“复仇的最后希望”又该惹来什么祸事,
死吗?
“阿姊当年糊涂,与他有了你,听闻邓家背信弃义,一时气急,险些丧命,却央求我保下你。”林宛背过身去,声音很低。
“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