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九只小鸟

我是在魈的怀里醒来的。

我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被他打横抱在怀里，距离近得甚至可以看清他流畅的下颌线；风掠过我们的周围，不过一息之间便有无数景色变化，我又惊又懵，早已不记得喝醉之初对魈做过的那码子混账事，一下子收紧了搂着他的手，大呼道：“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里是天衡山以西的一处山麓，连绵不绝的山脉蜿蜒向远方，我扯紧了衣领，只见那片繁华的古老城邦愈来愈近——心心念念的璃月港就在眼前，于是一下又将先前的惊慌抛之脑后。

看着在暮色中如炊烟般袅袅升起的霄灯，我兴奋极了：“小翠快瞧！是霄灯！”

世人说，若是在霄灯上亲笔写下祝福，待霄灯放飞后便能实现。我向来是将这些话当骗小孩子的来听的，阿爹说人生拼搏只能靠自己，求神求仙最多求个慰藉。

我想，那时的我大概是心无所念才不信的。

如今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鎏金色眸子，我忍不住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恳求道：“小翠，我们也去放霄灯吧？你若要镇守天衡山，那我去璃月港里买了再回来寻你。”

天一点点暗下来，越来越多的霄灯飘摇在风中，星星点点的烛光犹如摇曳在夜幕中的星辰，这样美的景色若要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里看，要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去璃月港里乱逛，我自然是不肯的。

魈看着我良久，久得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他才终于开了口：“璃月港如今正值海灯节，城内繁华热闹，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傻眼了：“之前不是说好一起放霄灯的吗？！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守在这儿？这可不成，我还打算去璃月港给你带一些时新玩意儿呢。”

他张了张口正欲说些什么，却听身后传来一道爽朗笑声。我回过头一看，只见来人气度不凡，身上有雷纹蜿蜒，最为惹眼的是那四只极为招摇的手臂，我刚想出声，便听魈出声道：“浮舍？”

我并不知来人是摩拉克斯座下的腾蛇太元帅浮舍，还当是魈的旧识，一下子有些警惕起来。当然，这样微不足道的警惕维持得并不久，我很快就觉得这位腾蛇太元帅实在是天下最好的夜叉之一了。

——因为他同魈道：“天衡山外有我守着，金鹏，你去休息休息也好。”

—

好消息，我要和魈一起放霄灯了！

天衡山的夜风吹得人涕泗直流，我去璃月港口买了几只霄灯并几对平安符便回到了天衡山附近。魈站在天衡山山麓，垂眼看着不远处的万家灯火，仿佛置身于遥远的尘寰，教人瞧不真切。

我抱着满怀的霄灯抬眼看他，看着他游离于世间般一闪而过的落寞神情，突然发现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魔神座下孑然一身的小翠——或许他还是没变，只是魈一向都很擅长隐忍掩藏心中所思所想，因此我也只能猜个囫囵大概。

——我什么时候才能走近他些呢？

我正出神，脚下却冷不丁地一绊——幸而在当场摔个狗吃屎前，魈稳稳当当地握住了我的手腕。他接过我手中的霄灯，微微叹气道：“...小心些。”

我眨了眨眼，反问：“小翠，你会写字吗？”

半柱香后，我趴在一块一人高的岩石上，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歪歪扭扭地写好了祝福语，魈有些复杂地看着被我挡又挡不全的墨迹，提笔沉思片刻，写了：“海晏河清，万民安乐”。

我不由得有些失望：“...虽然...虽然这么想也很好，但是小翠，你难道没有什么自己的私心吗？就是...像是希望自己平平安安、升官发财什么的...”

他没什么别的表情，答：“我觉得这样就好。”

于魈而言，海晏河清、万民安乐就是他与帝君之间的约定，其他的虚名、财源、功禄，于他而言皆如过眼云烟，不像凡人有斩不断的七情六欲，嗔痴妄念。

世间平安，他也就平安了；至于升官发财...且不说摩拉克斯给不给他发工资，好像魈也不怎么需要。

我越想越觉得泄气，但还是飞快地在绢布上补写了一句祝福，然后得意洋洋地拎着霄灯来到山崖边，迎着夜风慢慢松手。

魈很快放飞了他的霄灯，看着我一脸严肃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抿了抿唇——霄灯外包裹着的那层绢布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祝福：“希望吃好吃的不长胖”、“希望阿爹长命百岁”、“希望小翠多笑一笑”、“希望下次能再和小翠放霄灯”，以及最角落处新补的一句：“希望小翠的心愿都实现”。

神明若是真瞧见了，会不会嫌我太烦了？

我和魈并肩立于山崖前，看了半晌我们放飞的霄灯——直至它逐渐远去，在视野里缩成一粒星星大小的光点，我们才一齐下山去。路上偶遇除完魔物的腾蛇太元帅浮舍大将，我还真情实感地和他道谢，真是恨不得把他当神明供起来。

浮舍犹豫了一下，一只手臂耷拉在后脑勺处，这位铮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