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那应当是他第一次见到朝阳公主,但也并非第一次,因为那对他来说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魏庶谋反,权倾天下,不过是早晚的事。
萧梁自幼太过懦弱,坐上龙椅之后更是偏听偏信,朝中宦官得势,政治机构内部早已腐朽不堪。
魏庶乃当今丞相所诞,因出生时天降异象,被视为不祥之子,幼时被送往岭南之地,无人教导看护。
可就是这么一个野种,不但杀进了大萧皇宫,将皇帝从龙椅上掀翻,还当众斩了他父亲的人头,将其悬挂在长安城门上三日三夜。
手段何其残暴。
而今是天宝元年,距离上一世此事发生只剩三年。他必须在这三年内,为沈家铺好后路。
“张监事!”
眼见马车里的贵人要发怒,牙人用力呵斥了一声。
张瑾回过神来,看见一张带着半截面具的脸。看发饰该是个女子,只是上半截脸被面具挡住,看不清眉眼,但下半截却是疤痕纵横,十分恐怖。女子一双沉静的眼眸直直和他对视着,哪怕是带着面具也能让人心生退却之意。
“何人如此无礼?”
马车里的人轻声责备了一句。
张瑾收回目光,低头不语。
那女子放下帘子:“无他,过路人罢了。”
马车很快远去。
早在贵人出声时,牙人便端着袖子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生怕被张瑾牵连受罪。
如今见马车走了,这才长舒一口气,这下也不敢再耽搁,一边催着张瑾,一边骑着快马先行到了揽寿寺。张瑾也没觉得冒犯,老马一颠一颠,也算是及时把他送到了目的地。
揽寿寺的典座已经等了有一会儿,见着人来,也算是交了差,连忙带着人过去签押,指印一按,典座就说起吉祥话儿来:“恭贺大人莺迁仁里,安宅京室。”
这话里藏着掖着的是香积钱契,也就是正所谓功德。
揽寿寺是皇家所修建的,如今由当朝宰相全权统揽,王室宗亲平日里都爱来这里陶冶性情,也算是为子孙后代积福。
其实说白了,也就是来这儿站个队,认个人头,以免哪□□堂相对,砸了自己人的脚。
越是品级高的官越神秘,若是来了这儿,那想必是有大事相商。
这宰相既是常来这儿,上赶着的大官自是少不了。像买卖宅子这样的事,也落到揽寿寺头上,为的就是收香积钱契。寺里的和尚们也就跟着收金纳银。
像典座这样的小和尚,一年到头也捞的不少油水。
张瑾拿出钱袋子,捐了所谓的功德,这下就算是真正有了自己的宅子。
典座收了银子,冲他行了个僧礼,便自请离去。
张瑾自重生以来,还没有来过这里。
仲夏的时节,寺内芳蕊已残,唯有层层竹叶越发深茂,前寺多是上香礼佛之人,皆装扮朴素,跪于蒲团之上念念有词,倒是一片虔诚。
后寺则多是为贵人们修建之所,平民百姓不得进入。
张瑾走至香火鼎前,见一旁有人算签,便停下来凑个热闹。若是以前的沈微,自是对这些嗤之以鼻,命乃人造,何苦难为苍天。
沈微少时曾跟祖母来过此地,见祖母为了一只下下签烦扰,便不以为然道:“不过是一只签子,运气不好罢了,怎能关乎命运?”
手持签盒的和尚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只把签盒又递过去。
沈微便随手拿出一只,仍是下下签。
“时也,命也。”
和尚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收起签就要往里走。
他这一走,两只下下签都没了说法,祖母忙让人去追,却被一个小和尚拦了路:“老夫人,师叔只管抽签,不管解签。”
沈微少年气盛,说了一声岂有此理,越过小和尚便追去了僧房。
老和尚却像是早就料到,坐于桌前,桌上摆着两杯清茶。见他来,只道一句命不可改,便不再交谈。
可惜如今老和尚已经云游四方去了。
张瑾想起自己书的信,忍不住调侃:“倒是叫他说准了。”
随后便提脚离开了揽寿寺。
今日本该他当值,因着宅子的事儿,他便告了半日假,如今正好赶上下半晌。
张瑾刚走至禄俸司门口,就见几位大人坐于堂上,见着他来,连忙招他入座。
“张大人终于来了。”
平日里几位大人都称得上是他的顶头上司,来往传话也都是靠着小史,并不十分熟稔。
张瑾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跟着坐下。
桌上端的是好酒好菜。
“张大人,近日可是迁了新宅?”
禄俸副司给他斟了一杯酒,语气很和蔼。
禄俸司令笑着端了酒杯:“这等好事,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