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水中,激荡起一片涟漪,涟漪一圈圈散开,星河站在小舟里,抬了抬手,又放了下来,默默等待白狐。
舟下云脚变换,湖上轻雾逐渐消散,日光从天顶洒下,湖面平静。
已经等了半晌,湖底还未有动静,星河抬头看了眼头顶骄阳,拂开额前被水风吹乱的碎发,心底暗自数数,当数到十二时,忍不住捏了个分水诀。湖水向两边分开,如同两座大山在逐渐升高,两山之间的夹缝也变得越来越深形成一座深谷,很快便露出了湖底的石头。
湖水因这动静激荡,各类游鱼惊慌着跳出水面,湖水形成的高山向两侧涌去,幽暗的深谷愈发宽阔,湖底错落着的贝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只白狐衔着一团蓝光从一侧的水中跃出,踩着水花落进不动如山的小舟里,分开的湖面渐渐合拢。
它将口中的蓝色光团放下,独自走到小舟另一侧倚着船舷坐下,湿透了的毛发往下滴着水。
星河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扬袖拂去他身上的水汽,再俯身将那团蓝光拾起。晶莹的蓝光中静静躺着一颗黑色石雕小兽,虎身人面。
这团蓝光还带着白狐的气息,用以避免失去镇水石的湖水产生波荡。
星河拂散蓝光,一手捏诀压制湖水动荡,一手施法将二女幽魂引入石雕:“稽申亥二女,克谐以孝,封于云梦,守荆楚之水。”
她手中石雕的兽眼发出璀璨的光,小舟两侧的淡紫色烟雾逐渐被兽眼吸纳,直至烟雾完全消失时,那石雕便膨胀为一只巨型石虎,两头两尾,正在四处张望。
星河告诫她们以后将以石虎之身长居湖底,镇云梦之水,守一方安宁。
送走二女之后,星河转头看向坐在一旁低头沉默的白狐。先前,她为拦住他,情急之下借口让他去寻镇水石,待他入水才想起本不必如此,她可以分水取石。只是,白狐既入水中,她再分开湖面,多少会被认为是在拿他逗趣。
逗趣之心未曾有过,至于其他。星河垂眸,白狐是神兽,与他们这些天生神灵不同,是有父有母、有喜有怒的生物,她的教导方式大约是不合适的。
所谓言传身教,言传太多,没有意义,千人千面,面对同一件事时,人们也很难统一想法,他始终不是她。
她蹲至白狐身旁,轻声开口:“阿衡,很抱歉,我不该总试图论道规训,却忽略了事物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模样,我是第一次带徒,常有不足。你大约会以为我先前让你下水是戏耍于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留下你,让你消气。”
白狐耳尖颤了颤,狐尾回收卷起,金灿灿的双眸望向她。
星河向他靠近了几分:“怎么在水里待这么久?那湖底是有什么异样吗?”
一阵幽香拂面,白狐向后退了几分,避开了她的视线,狐尾已缠作一团:“没有异样,只是镇水石被湖底沙土掩埋,上有水伯封印,将它取出略有困难。”
星河见它向后退时左爪微缩,不曾落地,便伸出手:“左手怎么了?给我看看。”
白狐收了收左爪,藏在雪白绒毛之下:“无碍。”
星河伸手至它左爪前方:“阿衡,让我看一下。”
两方僵持了一会儿,白狐才将左爪放至她掌心,星河将狐爪翻过来,粉色肉垫上有一道血痕。
星河仔细检查了一下,是狐爪抓痕,伤口已不再出血:“还痛不痛?”
白狐:“这也算痛?”
星河:“怎么伤的?”
白狐抬头,用下巴点了点湖心:“那湖底有天吴封印,用我的血可以打开。”
星河这才想起,为保镇水石,天吴势必会设下强力封印,这封印再强也拦不住她,只是若是换了别人,到底有些强人所难。也恰好涂山衡是青丘少主,那封印可用他的精血打开。
她吹了吹受伤的狐爪,加速伤口愈合,揉了揉白狐毛绒绒的脑袋:“是我不察,没想到湖底还有封印,下次遇见这种事你出来叫我,别让自己受伤。还要同你解释的是,或许你会以为,我带你来楚国是算计好了,只为用大道理来教训你,其实这一路上我也不知道究竟会遇到些什么。我自出生起,只在千年前偶然路过云梦,唯一的印象是荆棘丛生,并无人烟,至于青丘之民,我实未见过。之所以当年会在辕门拦下你,是因为我与涂山氏有旧。”
白狐抬头,绒绒九尾全都立在身后:“什么旧?”
星河不免被他逗笑:“我曾见过一位涂山氏女子,名女娇,大禹之妻。”
白狐眼睛突然睁大,亮晶晶的:“姐姐?你认识我姐姐?”
星河:“大禹治水之时,我曾路过涂山,她教会我许多人间的事情,我守着她生下了长子启。”
白狐:“那太久远,我未见过你。”
星河:“当年洪水泛滥,你母亲外出调度青丘各方共御水患,不在涂山。”
白狐:“我在,只是长老们替母亲照顾我,担心山下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