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宋启的家在一栋没有电梯的老破小里。楼道灯昏暗而闪烁。

黎明静一口气爬了六层楼，微微有些喘。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敲了敲眼前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内似乎有什么响动。

过了好一会儿，铁门才打开。

一个理着平头的络腮胡壮汉上下打量着她，眼神算不上友好：“你谁？”

黎明静心里微紧：“我是宋启的班主任，请问他在家吗？”

络腮胡壮汉哈哈笑了两声，让了让身：“原来是老师啊！宋启在呢，进来吧。”

眼前这个人给黎明静的感觉很奇怪，不像是正经人。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没动。

哪知络腮胡壮汉完全不讲武德，他上前一步，猛拽她胳膊。

黎明静一声惊呼，却完全挣扎不过。

她整个人被粗鲁地拖到了屋内，还险些摔倒在地。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她一时有些懵。

简陋狭小的屋子里站了四五个人，均是社会混混打扮。

屋子正中间的地上还坐着一个穿黑衣服的人，也抬头看向她。

漆黑的眉，挺直的鼻，紧抿的唇。

宋启的脸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加立体，眼神却是一贯的冷漠。

他身上甚至有着一种近乎厌世的气质。

黎明静还注意到，他的头发很凌乱，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脸颊皮肤发红，锁骨处还有青色的淤痕。

这让她有不好的联想。

“宋启，”黎明静唤了他一声，语气里有抑制不住的紧张，“发生什么事了？”

宋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开口道：“与你无关，赶紧滚。”

他的嗓音带着一种冰块撞击般的冷脆感，非常之悦耳。

只可惜他说的话实在算不上中听。

络腮胡壮汉吹胡子瞪眼道：“你怎么能赶老师走呢？老师，你一定得留下来，我们好好讲讲道理。”

说完，他咧开了一个令黎明静感到不适的笑容。

黎明静强迫自己迎上对方的目光：“你们要讲什么道理？”

“我们想说……老师，你们学校到底有没有教学生，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啊？”

黎明静讶然：“宋启欠你们钱了？”

“不是他欠，是他妈欠的，欠下一屁股债就跑路了。所以这债只能算在她儿子头上了。”

宋老师的妻子？她这么不靠谱吗？

黎明静皱眉：“宋启还是个学生，他哪有钱还你们？你们这么暴力催收不合适吧？”

络腮胡壮汉嗤笑道：“哟！老师这么心疼自己学生呢？要不你帮他还？”

他的目光逐渐化为一条粘腻可怕的蛇，游向黎明静套裙下的纤细小腿：“不过老师想用什么方式还？”

其他几个混混看黎明静的眼神，也变得不怀好意起来。

黎明静汗毛直立，她后退一步，悄悄去掏手机。然而手机很快就被混混小弟抢走。

下一秒，她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

这下黎明静是真的害怕了。

她拼命挣脱着，声音也颤抖起来：“放开我！你们眼里没有法律了吗？”

络腮胡壮汉哈哈大笑：“老师不会想在我们眼皮底下报警吧？”

就在这时，坐在地上的宋启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明显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讥讽意味，格外拉仇恨。

“你笑什么？”络腮胡壮汉脸色沉了下来。

宋启缓缓抬眼，直视络腮胡壮汉。

“我笑你们这群渣滓，真的能承受精虫上脑的后果么？”

络腮胡壮汉瞬间被他激怒，指挥着小弟们锢住了宋启。

他一边怒骂着“让你笑！我让你笑！”一边狠狠摔宋启的脸。

一声声耳光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异常响亮。

黎明静从未见过这种打人的可怕场面。她脸色变得煞白。

她下意识想冲上前护住她的学生，却仍然无法挣脱身后的人。

宋启的嘴角渗出了血，半边脸肿胀起来。

可他嘴角的挑衅笑意不变：“华局的老婆，你们也敢乱来。我真服。”

黎明静愣住了。

但她迅速反应过来，口中轻斥道“宋启！”，并给了他一个“你别多嘴”的眼神。

络腮胡壮汉瞧在眼里，不说话了。

他身边的一个混混小弟悄声和他递话，“是公安局的那个华局吗？”

络腮胡壮汉呵斥道：“蠢货！能有几个局长姓华？！”

但凡在本市道上混的，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公安局华局长的情况。

络腮胡壮汉也确实听说过公安局华局长的夫人在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