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玄
烈日当空,老者与高胖侍从一前一后驾马疾驰在上山路上。
金乌火热热得炙烤着大地,悬挂于北方闪动耀眼的光芒,老者被晒得大汗淋漓,身上的水分都被蒸发,很是口干舌燥。
半山腰一座茅草房突兀得立在靠近竹林通幽道的入口,但他没有在意,仍旧向通幽道内疾驰。
不多时便到达了目的地,仆高邑牵着马向巍峨辉煌的宫观走去,准备敲响紧锁的大门。
金乌刺目,圣人抬手遮额,眉头皱褶,他注视着宫观牌匾,默了默,元玄宫。
也是送她上山时,为符合礼制,才草率用了宫观名字为她封号。
仆高邑扣了许久门,都不见有人来开门,无奈,二人只能停了马,看着硕高的屋墙,不由躇踌。
一人贵为天潢贵胄,出生起就没见过甚至没想过翻墙这等阴私下流之事,一人身为天子近臣,到了外头,人见了都称仆大将军,对此也甚是迟疑。
犹豫半晌,只得下定决心,圣人踩在仆高邑宽厚的肩头上,翻身上了高墙,正欲向下跳。
猝然一只箭矢向他以极快的速度飞来,划过他的幞头巾,箭矢锋利,箭风狠戾,幞头霎时被撕成碎片。
圣人扶稳了飞檐翘角,才不至于摔下去狼狈,镇定住心神,向下俯瞰,才见持弓的灰袍女冠面带茫然望着他。
他不由讪笑,正待开口,却被女冠打断话语,“老丈为何不走正门?”
这……
思忖着,掩冬快步流星,已将观门打开,又忙退到李炤炤身前,形成保护姿态,她心惊肉跳,面上丝毫不敢显出,默念许多遍不知者不怪。
少焉,圣人已从高墙上跳下,仆高邑拾着幞头碎片,急急忙忙进门,对着圣人上下检查,惊慌失措下他已是灵肉分离,他抚着心口,呵斥:“大胆!放肆!”
女冠躬身行礼,“抱歉,贫道小观人烟罕至,不知有人上门。”
圣人这才注意到,偌大的宫观杂草横生,虽有修剪过,但依旧散乱不堪,实在不忍直视,他的二娘这些年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他轻扯笑容摆手,示意他无碍,负手背在身后,注视着少女手中弓箭,不是什么良品,却射出这样狠劲的风。
若那只箭矢不是划过幞头,而是直中命门,只怕自己此刻已然没命,他打量着少女,高挑而瘦削,客气而疏离,年纪不大,出手就要人命。
他直觉方才少女的确动了杀心,但不知为何忍耐下来,他只在心中默默点评一句,戾气太重。
金乌仍高悬空中,李炤炤苍白的额上透着细细密密的汗,她吩咐着:“掩冬,有劳你带二位老丈进屋,再请秋观煮茶,我还有半刻才算练完。”
掩冬闻言拱手:“唯。”
“李道长不妨一起,外边日头大,你如何受得住烈日狂晒?”圣人劝道。
“老,咳。”掩冬轻咳,“老丈不必劝,无上恩清晨练箭,正午看书,下午练字,这是每日习惯,无人能改,请随贫道进屋暂息。”
言罢领着二人向内殿走去,老者边走边问:“可是谢公布置课业?”
“非也,只是无上恩自己有感不足,便勤学苦练。”掩冬小心回答。
领着二人进了内殿侧房的茶屋,掩冬向眼神探究的秋观解释:“这,算是无上恩的朋友,她请你煮茶。”
秋观放下给热水扇风去热的蒲扇,又拉着掩冬去膳房重新烧一壶热汤。
走出了茶房,掩冬附在她耳边细念,话闭,秋观的张着能塞下一个鸡蛋的嘴,惊异得久久合不上,过后她左右环顾确认没人,才拉着掩冬,细声细气:“小稻呢,别叫她冲撞了,得找到她,叫银桂看好她。”
二人便分头行动,秋观煮茶侍奉,掩冬寻找女童。
圣人环顾茶房,说是茶房却十分简陋,器具不全,只一张桌案,一套茶具,干净整洁又十分空旷,墙皮凹凸不平,许是阴暗潮湿导致墙皮脱落,这些是从他进内殿起就在注意这些了。
内殿比外殿干净许多,许是杂草都被清理干净,灰尘泥泞也不见多许,倒显得荒芜,好似无人所在,犹如鬼魅居地。
今日日头大,微风抚过,笼罩在元玄宫的竹叶沙沙声响,透着小窗看院外,覆盖着的竹影摆枝飘摇,就好像无数只细长的手在院外狂招。
若不是此刻灰袍女冠持弓进门,只怕他都觉着做了场诡异的梦。
灰袍女冠踩着木屐,‘咔咔’声在茶房环绕,她将手中弓箭悬在茶房壁挂上,端着秋观为她去好热的温水,而后向桌案走去,随意找一张矮凳坐下。
“李道长的观倒是十分……”圣人一时讷讷,不知怎么形容。
“观中简陋,只贫道几人居住,便不在意,老丈见笑。”李炤炤端起温水轻抿,然后放在桌案上,圣人又注意到这只装水的碗缺了一个小口。
他勃然大怒:“尚宫局这般对待,究竟有没有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