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
凌紫葳一睁眼,就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凑在自己面前,条件反射想要一巴掌挥过去,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手脚也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快快快,醒了就先起来,收拾一下准备出门,时间来不及了。你芳芳姐还等着呢,这次机会难得,跟着你芳芳姐出门,有人照顾大姑也放心一点,东西都收拾好了吧?你芳芳姐说了,多余的东西不用带,收拾两件衣服就行,过去了那边发衣服的,缺什么拿了工资再买。你现在也是,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你在外面好好的,大姑也就放心了。”
凌家大姑拼命压低了声音,想要让自己原本尖利的声音显得柔和一些,耐下性子好话说尽地劝说着凌紫葳,全然忘记了刚刚撕心裂肺喊叫的样子是多么可怖,眼底的神情像是要吞了凌紫葳一样,要不是凌紫葳正好醒来,她那巴掌估计都快糊到凌紫葳脸上了。
此刻凌紫葳深刻怀疑自己胳膊上的疼痛就是这人掐的——以她对凌家大姑的了解。
可是不对啊,这人已经被自己送进了监狱,怎么还能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装模作样的假装一切都是为了她着想。还有这剧情,她并不陌生,在遥远的记忆里,仿佛就是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日子里,她跟着凌家大姑口中的“芳芳姐”一起离开了家乡外出打工,之后多年都没机会再回来过。
等等,这好像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为什么凌家大姑还会在自己面前,像是演戏一般将这一切重演?
凌紫葳揉了揉胀疼的额角,无视一边碎碎念一边好心要帮她收拾行李的凌家大姑,抬眼看着周围。
这是一处光线并不好的狭窄房间,敏锐的嗅觉还能闻到房间中的霉味,就连身下的床铺上,也透着无法忽视的潮意,黏糊糊的让人感觉很难受。
土石堆砌的墙壁上全是斑驳的痕迹,原本涂抹在上面的石灰腻子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已经看不清原貌,房间不大,角落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麻布袋子,罐子和箱子,另外一边则是堆满了柴火,都冒尖快要挨到屋顶了——当然,这屋子并不高,不到两米的海拔。
她睡的这张床也不到一米宽,看起来就像是从哪儿拆下来的门板,上面垫了一层破败的褥子,铺着一张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旧床单,什么年代了,居然还能破城这样。
看周围拥挤的样子,也能猜到,是勉强从这当做库房的小房间里折腾了一个狭窄的空间,安顿下这张小木板床,安顿下了她。
她想起来了,爷爷过世后,她被老凌家的这些人带回老家,说是家里条件不好,就是用这么一个小角落打发她,然后爷爷入土为安没几天,就把高考失利落榜的她,忽悠去了外地打工。
想到曾经发生过的事,凌紫葳就气笑了,当初的自己,怎么就这么傻呢!
这些人眼中的恶意从来未曾隐藏过,说的那些话也都是漏洞百出,可她从没怀疑过,就那么傻乎乎地被摆布得失去了自我失去了一切。
要不是一路上都有好心人帮助,后来又遇到了韩先生拉她一把,恐怕她也就真如老凌家这些人所愿,一辈子都烂在泥里了。
所以眼前这场景是怎么回事,她记得很清楚,她好不容易在韩先生的帮助下将这些人全都送上了法院送进了监狱罪有应得,然后,然后呢?
然后她好像在跟韩先生通电话的时候,被一辆突如其来的车给撞飞了,那角度那力道,她恍惚还看到了自己身体破破烂烂落在地上的样子。
她应该是死了吧?都撞成那样了。
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凌紫葳一脸懵逼中,已经收拾了一个小包裹的凌家大姑又推门走了进来,可能她自己都没发现,在走进这陈旧又堆满杂物满是腐败霉味的房间时,眉头狠狠皱了一下,眼里是藏不住的嫌弃。
转脸就看着还躺在床上装死的凌紫葳,凌家大姑的脸色扭曲了一瞬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下来,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不由自主的僵硬。
“葳葳啊,不是我说你啊,这以后出去工作了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赖床,以前是没人管你,大小姐脾气也要收一收,家里大家都宠着你,出去了可是要吃亏的。快点快点起来,衣服我都帮你收拾好了,这就跟你芳芳姐走,时间不等人,那车也是不等人的……”
听着凌家大姑的碎碎念,凌紫葳一点也不陌生,她曾经就经历了这么一遭,有时候午夜梦回她还能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在梦里旁观的时候都一次又一次的吐槽自己,当年为什么这么傻,人家说什么都信。
所以,她这是又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