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滑入口中，竟让早已不尝五谷的他舌尖泛苦，苦到人心底去。

他今日才知道，原来渡劫失败也是会下雨的。

只是这雨，不是灵雨，不温暖，不干净，苦涩而凄冷，让他想起了寂寥夜色中瑟缩发抖的一豆烛火，想起了暮色时分默然而至的吊唁客，想起了一道纤幽清冷又决绝的背影……

他亦不知为何会想到这些，许是孤夜难眠时的唯一慰藉，许是孑然一身还心怀卑微祈盼，许是午夜梦回时压抑的牵肠留念。

这一切，仿佛都在漫长的岁月里被不断碾压，某一瞬间蠢蠢欲动，终在这一刻喷薄而发了。

钟离慕秋。

钟离慕秋……

那人，乱了他的心神，阻了他的道业，坏了他的情劫，误了他的一生，却毫不留恋地决绝而去，独留他一人在这清冷世间仓皇流窜。

可是他怎能怪她呢？

是他道心不稳，守不住这颗心，谁要她以命相抵呢？

仿佛是堆压许久，这个名字一出，便是铺天盖地的疼。

一味防堵的洪水一旦开闸，回忆与情绪如滔天的巨浪将他吞噬殆尽。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因为他看到了她。

就连入梦的机会都不肯给的她，只会出现在他的回忆中，也只有濒死，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放任神思。

他想，早知这样能见到她，何必执着存于世间。

这样死去，真好……

“阿秋……”他神色迷离而恍惚，望着天际一方温柔唤道。

那道萧索的白色身影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阿秋！”他目眦欲裂，急切地耗尽最后一丝神识最后一点力气，艰难爬去。

可是只动了一下，仅剩骨头的胳膊便断了，腹内鲜血肆意流淌。

他却依旧不管不顾，挪着下巴朝着那抹虚无缥缈的影子一寸一寸地动。

不要走，不要丢下他一个人，这灼心的孤苦，他尝够了……

许久，风过，只余红与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