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虹语很少拍江桓的照片。
江桓刚急急忙忙走出病房,就碰上了提着蛋糕过来的张美。
张美见到他,热情招呼他别走,大家一起吃蛋糕。
江桓没法直说小猫的事,只好表示自己有点事情,得先离开一趟,晚一点再过来。
张美问他。
“小宋今天没来?”
江桓说没有,说是工作上临时有事。
他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绝口不提自己从中做的“小动作”。
张美打量了他一眼。
“这个小宋,事业心还是很强的。不过小江你还是有心,这么早就来看虹虹。”
江桓被张美这么一夸,半是得意,半是不好意思。
“阿姨您过奖了。”
江桓也不是第一次见张美了。
他和林虹语在一起第一年就见过张美。
看得出来,她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
只不过生活的辛劳让她过早地憔悴和衰老了。
张美人长得挺瘦,总是爱穿一件深红色的水洗得有些发旧的衬衫,下身穿一条黑色长裤,脚上一双老布鞋。她一直是中分短发,黑发里参杂了不少白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两边头发别在耳后,看起来有点像上个世纪的人。
她说话嗓门很大,但中气不足,说不了几句就要撑着墙,或是找个地方坐下。
林虹语第一次向他介绍张美,说的很简单。
“这是我妈妈。”
当时他们在一家高级餐厅,张美第一次到这样的场合吃饭,局促的很。
张美伸手想去握江桓的手,被林虹语伸出的手握住了。
“妈,这是江先生,我们坐吧。”
江桓瞥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怕江桓不愿意和张美握手,让她尴尬。
他主动伸出手,拉住了张美的手。
“阿姨,我是江桓。”
几年过去,张美又苍老了不少。
她脸上皱纹很多,一笑就堆在一起。
手上也长了一些老年斑,星罗棋布地分布在不同地方。
看到张美,江桓就想起自己的母亲。
她曾经是个保养得当的贵妇。
如果没有离世,她也许比张美年轻的多。
不过也不一定,他父亲那些糟心的桃色新闻也够催人老的。
江桓接管□□产业的头两年,可没少和他父亲那几个私生子斡旋。
江桓的母亲也是一根绳子把自己吊在卧房的房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一年江桓九岁。
他就睡在卧房里的那张床上。
后来的几年他父亲有几次主动提起过他母亲的自杀,伴随提起的是一个他当时不太理解的词“抑郁症”。
父亲说抑郁症就是她总是不开心,做什么都不开心,只有死亡能使她彻底解脱。姑姑也说,他母亲高嫁到江家,和家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她其实一直挺孤单的。
可江桓的记忆中她明明是一个很爱穿素白裙子,笑容温暖,声音温柔,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的人。
也许是时间久远,他记错了吧。
江桓只记得自己从午睡中醒来,看到在阳光下刺眼的白裙,和他母亲随风飘扬的尸体。
时光荏苒,如果不是因为看到张美,他几乎都不会再刻意想起他母亲的样子了。
因为他最开始想起的,总是那天午后她的尸体。
江桓总是会想,林虹语在医院病房见到她父亲的尸体时,是否也和他一样。
江桓和张美找了个医院病房外安静的长凳坐下了。
他从第一次见张美到现在七年多,第一次有机会和对方坐下来认真聊一聊。
张美刚坐下,便开口了,看来她早就等这个机会很久了。
“小江老板,我也不拐弯抹角,你对我们家虹语,是什么想法?”
江桓没想到张美问得这么直接,一下子话被噎到了嘴边,不知该从何讲起。
张美似乎也并没有真的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确切的回答,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们家虹语,因为她爸爸的事情,吃了很多苦,你也知道,她爸爸上吊……因为看到了虹语和你的新闻,他这个人,我是最清楚的,老顽固一个,女儿因为他变成这样,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哎.....交代得好好的,我现在还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把报纸放在病房里呢?”
江桓听得眉头紧皱。
“什么?”
他明明记得林虹语说过她父亲选择以自杀结束生命是因为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了。
张美见他惊诧的表情。
“你不知道呀?虹虹没和你说?”
江桓摇了摇头。
“没有。”
张美又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