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步府
她躲在山洞里哭鼻子的时候,她溜出来布置好了一切。
而且……即便到了这种时候,她也没抛下他这样一个拖油瓶。
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崔时堰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不过他也并未撒谎,只要这群人不除,日后她的货物腰从城外运进城恐怕运气好折损一半,运气差就全军覆没。
若想盈利,这是她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谢长安走在前面,眉头深锁,谁也不知道密林的另一边等待她们的是什么。
可老天爷却还仿佛嫌她处境不够糟似的,空气中逐渐浮起潮湿的气味,头顶厚重铅灰色的云层里缓缓飘起细雪来,地面上的零星火星也逐渐被浇灭。
倏然,后方传来一个人的哀嚎:“不好了——好几批官兵上来了!”
谢长安正准备迈进小腿高的荒草丛里的腿一顿,面露沉思:“官兵来了?这时候?他们是怎么找上来的?难道是宫里的人发现殿下尚未回宫找人来寻了?”
崔时堰唇边似乎泄出了一声疏冷的笑,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讲述旁人的事:“他们不会发现的,本殿在宫中与一盏灯一根草没有什么区别。”
谢长安一时哑然,九殿下的处境她早有耳闻,应该安慰他吗?
可她从未安慰过别人。
前方的草丛里忽然传出动静,谢长安十分警觉的看过去,那动静好似在快速移动离他们的位置越来越近,最后一个黑影从里面冒出来。
祝楼站起身,伸手摘了头顶的草屑和叶片,气喘吁吁道:“殿下,您交代的把官兵带上来,属下幸不辱命!”
谢长安道:“不是说来了好几批吗?都是什么人?”
祝楼道:“确实声势浩大,具体有哪些人属下离得太远没看清,太黑了,属下怕被发现。”
崔时堰冷清地掀起眼帘:“可有暴露?”
“一路上属下都与他们保持很远的距离,只是制造各种动静和记号引他们上来,并未暴露。”祝楼说。
谢长安一听就似乎明白了他的打算。
崔时堰说:“我身份特殊,不宜跟你同时出现,我跟崔一就从这边下山了,既分了本殿利润,日后若有什么麻烦可修书放于京味斋,崔一隔三差五会出宫去。”
谢长安深知他的顾虑。
她今日被山匪掳上山本就清誉有损,虽然她并不在乎,但要顾及父亲和兄长的颜面。
若是被人发现她在被掳上山时还跟九殿下同处一个马车,即便她长了满身嘴也说不清,到时候他们两人都会有麻烦。
更何况裴寂雪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九殿下他暂时动不了,就怕他拿长宁侯府开刀。
看着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谢长安才转身往另一边走。
原本还在山洞里等着手下把美人捉回来献给他平常的匪贼头领听到这消息,猛地站起身来,狠狠踹了一脚那前来传话的手下:“你说什么?官兵怎么可能找得到这地方!”
那身材干瘦的手下踉跄了两下稳住身子,重重抱拳:“大哥!消息千真万确,兄弟们全部被杀,咱们马上就要被包围了!”
匪贼头目大刀阔斧重新坐回椅子上,故作沉着冷静的问:“来了多少人?”
手下神色慌张,语气加重:“很多人!小的光顾着逃命也没敢仔细瞧,似乎看到了察步府的旗帜……”
匪贼头目面庞顿时发灰,略显慌乱却仍然强装镇定。
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事,这次竟然惊动了察步府的人。
恰在此时,洞外再次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手下。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大片往外冒着血:“大哥……外面已经……被包围了!咱们的弟兄、全数被擒!不……不仅仅是察、察步府的人……还有侯府世子……和小侯爷!还有……相府的府兵……”
匪贼头目虎目越瞪越大:“哪个侯府?”
“长宁……侯府……”
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完,那手下却来不及说了,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倒在了地上。
洞里的其余人见他满身刀伤的惨状吓得魂不守舍:“大、大哥!咱们怎么办啊!”
若说方才匪贼头目只是觉得胜算渺茫,那此刻他就已经心如死灰了。
长宁侯府四个字代表了什么,整个大晋无人不知。
它是大晋的守护神,只要它在,普通百姓就能够安居乐意永远不用担心战火的侵袭。
匪贼头目双眼渐渐无神,整个身躯仿佛一座瞬间垮塌的大山,他喃喃自语道:“我在这山上这么久……何时招惹到过长宁侯府和相府了?为何……为何啊?!”
但不管他怎么问,都没有人能给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