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嬷嬷
悖言乱辞。”
女子的脸色立刻转红为绿,“宋娘子这话是何意思?”
“薛娘子勿怪,实则月娘没有旁的意思,婚嫁之事关乎终生,纵是长姐如母,也不敢随意越过家母,替我决策。”
“月娘身为在室女,焉有置喙的余地?”
话罢,宋迢迢端端正正福身行礼,转身向内苑步去。
撇下女子独立秋风之中,但见她一张桃花面青红交加,着实是精彩纷呈。
*
别苑坐落于郊野的山脚,倚山傍水。
苑内亭台楼阁自不必说,更有万顷红枫,宛如高张的火伞,点燃静谧的林苑,映照曲折的江面,送来一池暄煦。
宋迢迢为免冲撞林中游人,刻意绕而行之,自寻到一方偏僻的角亭,静坐亭中,以散酒意。
丹枫层染,秋水连波,少女斜倚在美人靠间,支额看信。
她披一条月白的缠枝花褙子,朱红的罗裙铺散,恰恰遮掩小巧的蜀锦绣鞋,水波折射满苑的日光与枫叶,将金、赤二色倾洒在她的衣袂之上,更衬得她肤光胜雪,恍若仙人。
她凝眸,将这封书信一读再读,总觉得古怪。
韩嬷嬷同杜氏伴读时学过些运笔题字,自然不必学的精妙,可她看这纸信,总觉得是在效仿妇人拙劣的笔迹,而非本能使然。
再说信件内容,粗看只觉稀松平常,开篇是问候,随后是描述她与孙儿隐居乡间、其乐融融的日常,与往日所书一般无二。
唯有末尾一句——“当初计出无奈,使我与娘子久别数年,倘有来日得以重聚,再诉万千感慨。”
她紧紧谛视这行字,良久未能展颜。
据阿娘所言,正统二年的夏末,她们举家迁入晋阳城,是为避祸,要说究竟为何祸事?
众人便含糊其辞,或说兵乱频起,或说时局飘零,口径不一。
她自身则因为入城前夕突发高热,加之种种意外并发,致使请医延药的时机被搁延,直教她病得多日浑噩,再度清醒时,十三岁以后的记忆一概模糊。
彼时她问起韩嬷嬷的去处,阿娘一力劝她安心,道韩嬷嬷子孙绕膝,不便随她们奔波,留在故土扎根为宜,众人离去前,已然将她安置妥当,必不会有失。
此后几年,她也断断续续与韩嬷嬷互通书信,并无异处。
她一直觉得,照阿娘的本意,韩嬷嬷与她们分离,是权衡是取舍,为何韩嬷嬷现今却说是计出无奈?
再联想到本应在淮南乡镇的韩嬷嬷,居然有意无意的在信中提及益州——显章太子党的据点。
究竟是她多虑?还是阿娘隐瞒的真相事关重大?她将信纸折好,仔仔细细纳进袖间,决意要打探清楚这桩隐秘。
此前她的态度散漫,仿佛对离乡背井的内情漠不关心,其实也有逃避的意味,她内心深处有一道来路不明的声音,趋使她蓄意去躲避、去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