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祟2
清明时节的荆州,明雨纷纷。
走几步路便能看到家家钟爱的石榴花,在明雨中开出一地碎红,石榴花艳,石榴籽甜。新鲜翠嫩的草坪里时而见到突兀的白色,凄惨惨的,那是悼亡人的纸,通往冥界的信,承载着人们心中的思念与心事。
溯流光负剑步在明雨中,回想着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禁不住摇头嗟叹。
寻常的雨自然是淋不到他,但寻常的蠢事却使他烦忧——
这些天我到底在干嘛?东奔西跑,东打西找,找啥呀找?放着自己手边的一大堆事情不做,竟瞎折腾跟着那帮人不明就里地硬是要找个孩子结果性命,简直荒唐至极!自己才刚继承父亲衣钵不久,急于求成,恨不得立刻找个契机名扬天下,硬是去挤圈子乱混,结果混了个一地鸡毛,啥也没捞着......
原来宗主也有烦恼。
时不时路过的旁人见这修士如此闷闷不乐,只道是家中忽然出了什么变故,纷纷咂舌嗟叹以表同情。
溯流光:?我?????
我还不至于颜表至此。
“在想什么呢?”
忽闻身后一声探问,溯流光先是一愣,而后更是一愣——瓯越???
这小子跟踪我?
许是略微猜到了这点心思,瓯越急忙偏过脸去看一旁的风景,神情淡定道:“别误会,路过。”
溯流光:......
其实,眼观当下天下分崩离析的这种局面,与暗阁阁主交好定然不会是一件坏事,只不过,此人太过神秘,不知根也不知底,让人心中留有几分不安。
别看溯流光心里一顿丰富撕扯,这人外表却管得甚严,除了略微眉间嘴角的微表情外其实也算是没有什么表情。
男子汉大丈(装)夫,不苟言笑。
此时一青一黑,一前一后,步于纷纷清明雨中,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摇变食人村。
黄鹤楼就在不远处,眺目可掇,高松樱木掩映之中。“目極天楚”四个大字立于最高的楼宇之上醒目可见,还有一些白墙灰瓦的江南建筑缀于坡下,隐约可见。
两个大老爷们行在路上,就只是行在路上,没有话讲。
溯流光几次想拨开话匣,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黑石头”,碰壁,讪讪回收。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落水啦!来人呐!”
正在此时,一声猛烈急促的呼救生生击破二人的尴尬壁障,溯流光闻声二话不说翻身跃前,原是一个大湖,水中正见一人扑腾,浪花激起,桥上有人呼救心急如焚,还围了许多手足无措的路人忧心忡忡。
只见溯流光脚下生风,三下轻点,那落水之人就已被他抱在怀中。
不是他甩帅,是人家本来就帅。
瓯越立在一旁,不动声色。
溯流光将手中女孩安然交回。继续往前走去,他要去哪里?
不知道。也许是随便走走,顺便跟身后的阁主大人熟路熟络。不,准确来说是熟络关系为主,溜达为辅。
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
朋友?
可没有永远的朋友。
瓯越:“连走路都能掉进湖里,如此对自己不负责任的傻子,救他何用。”
没有疑问语气,直抒胸臆的批评。
见他忽地主动开口,溯流光心中有点小惊讶。
不问还好,被他突然这样直戳戳的兜头一问,溯流光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够准确。
见溯流光迟迟没有回答自己,瓯越冷嗤一声,只道是某人心虚答不上来了,“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可真够累的。”连自己的行事逻辑都摸不清就要为天下行好事,结果往往是不明就里好心做了坏事。
不过后面这句是他腹诽。
他不喜像老太婆一样阐述冗沓的推理内容,他行事,凡事只讲结果。因为结果才是一个人行事效率与能力的最有力佐证。
只是一向爱出风头争强好胜的溯流光这下子乖巧得像一具任他摆弄的木偶。
任他摆弄的木偶?
忽地心中闪过一丝邪念,好为人师继续道:“天下祸患何其多,凭一人之力简直螳臂当车,不若省省力气去干点有分量的大事。”
溯流光受此教育立刻脱口反驳:“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始于累土,欲扫天下者应先从自己脚边着手。”
欲扫天下者应先从自己脚边着手。这里是荆州,清玄山下。
瓯越哈哈嘲笑两声,不依不饶:“如今天下大分,群豪相争,人人为己自私自利,你一个人还死守这所谓道义,简直迂腐之极冥顽不灵。”
越老师批评完,顿了一顿,许是人至激情处脑海中闪过一些古今人物之典例,继续大块口舌:“那些以为自己能够独善其身的蠢货,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恐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