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心
细思一番,便能品出些暧昧味道。
刚认识不到半小时,甚至不算认识,因为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就以自己的需求为借口,给她带来意外惊喜。
她不知怎么回应,言辞拒绝,“说好我请您的,我不能吃。”
“你是北京人吗?”
又是一句奇怪的话。
她迟疑了下:“不是,只是北方的。”
“那就是把我当老头了,”他说,“虽然我比你大,但还不至于用尊称吧。”
他话音平淡,或是真的生气了。
笛忻慌忙解释,“我没有这样想!只是习惯这个口头禅了。”她又和他道歉。
他只是想逗逗她,让她开心点,没想到她天真地相信了。
“别,我的错,我开玩笑的,”他站直身体,郑重伸出右手,“你好,我叫廉怿,很高兴认识你。”
笛忻仿佛身处蜿蜒环绕的森林过山车,心率时高时低,情绪急速转变。
面对他的自我介绍,呼吸没了规律,不敢看他的眼睛,微垂眸,回以右手与他相握。
“你好,我叫笛忻,能认识你……很高兴。”
话毕,松开彼此的手。
明明是夏天,她却贪恋这样的温度,手心一点点潮湿,灼热,那样柔和地将她包裹,她的思绪奇迹般恢复安宁。
她收紧五指,心生好奇地追问,“lianyi,是哪两个字?”
他在衣兜里摸索几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素白如皎月的硬卡纸,右下角,以烫金工艺镌刻着两个字,廉怿。
原来是这个“怿”。
她知道他的名字了。
他们现在不算陌生人了。
笛忻将名片收好,补充道:“我是竹笛的笛,忻——”
“我知道,我看过你的身份证。”
哦对,她竟然忘了,他早见过她的名字了。
脑海中掠过一个想法,她怀着期待,小心翼翼说:“你知道,忻怿是什么意思吗?”
这句话,亦是她说过最大胆的一句。
与其同音的字词有很多,她偏不指明,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
她悄悄期盼,他能听出他们名字间的巧合。
而现实很干脆利落,不给她做白日梦的机会。
廉怿只是抬头,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笛忻明白,是自己口无遮拦,泄露了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却不知道怎样弥补,只有徒劳的掩饰,灌了一大口咖啡,企图冰镇躁动不安的情感。
可越是急于冷静,越想控制自己,心里的酸涩与渴求就越强烈,逐渐演变为丝丝疼痛。
一根针划破皮肤,需要反复戳刺,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疼,更锥心。
此刻,她就是这种感觉。
被看透的羞耻与惭愧,含着隐隐委屈,一股脑涌向双眼,泪水漫延。
她的想法和言语都这么不合时宜,得为自己的冒犯表示歉意,动一下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空气恢复沉默,他们再次陷入尴尬。
好在没有持续很久,可能是他心地善良,不忍看她纠结自责,所以主动开口缓解。
廉怿抽了张纸巾给她,问:“杭州是你的终点站吗?”
她没有接,摇摇头,闷声答:“我想离开,但不知道终点在哪儿……”
她的情绪很低迷,估计是个人生活产生了重大变故,其中可能是家庭原因、城市选择,职位升降等等,总之对她的打击不小。
他想了想,为她疏解心情,“如果不知道去哪儿,可以回家试试,回到熟悉的地方,心也会跟着平静,自然思绪清晰。”
却不料,这个建议刚好戳她伤口。
她再也无法抑制,双眼胀痛,胸口紧缩,一滴泪落进咖啡杯里。
在他面前,安静地哭,悲伤地发泄。
她突然想说出一切,对他坦白自己糟糕且虚无的生活,对他表白心中依恋而期盼的情思。
她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自然不在乎这点面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能爱却沉沦,这感受比丢面子难受得多。
抬起水雾浸润的眼睛,她说:“我已经没有家了。”
“七年前,小镇的钢厂车间,我妈被重物砸穿颅骨,当场身亡。”
笛忻尽量平淡地叙述,但回忆过于沉重,她有点喘不过气。
缓了缓,强迫自己看着他,借他的温柔抵消心里的疼,“一周前,我爸也走了,肝癌,挺多年了。”
听到他的一声叹息,看到他眼里的淡淡水光,却不敢猜测是为什么。
她并非要他同情,也不在意他的安慰之语,只想找人说说这些事,当作和自己的告别。
和那个曾经活泼、有过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