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京城的盛夏格外炎热,就连活泼好动的百花洲也成日里躲在府中避暑。
黄昏,窗外树上,蝉鸣声不绝于耳,演奏着夏日之歌。一枝雪白的玉兰花从窗外伸进屋内,散发出淡淡的幽雅的花香。百花洲坐在窗前,正提笔练字。少女的脸上已经褪去了稚嫩,曾经敢大逆不道说晏梓楼坏话的蛮横不讲理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决胜千里的淡定从容。
“花洲,想什么呢?”熟悉而又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百花洲握着毛笔的纤手一抖,一滴浓黑的墨水从笔尖滴下,在雪白的宣纸上晕染开来。她起身行礼:“先生。”
“你的字已经练得很好了。”晏梓楼歪头看着百花洲刚写的字——晏梓楼。他嘴角挑着浅浅的弧度,认真点评道:“笔画的起,收,折圆润多姿,字的整体显得很圆滑,很像你。”
“谢先生夸奖……嗯?”百花洲笑着答谢,却突然感觉到不对:“不对啊,先生。您为什么要用圆滑来形容我啊?”
这些年,晏梓楼总是穿着一袭白衣,翩翩然好像坠入红尘的谪仙。
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漾着淡淡笑意,给百花洲解释道:“圆滑一词,有时候并非贬义。圆滑,是指在为人处世上,能够运用自身所能利用的东西将自己保护起来。侯爷问你的功课时,你不就很圆滑吗?”
百花洲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先生说的对。那花洲今天把字练得这么好,是不是应该给点奖励呢?”
晏梓楼无奈地起身:“走吧,带你出府玩。”
“谢谢先生!”百花洲兴奋而又自然地挽住他冰凉的手。
晏梓楼身形一顿,但看见百花洲兴奋的样子,不忍扫她的兴,就这样带她出府坐上了马车。
京城最繁华的酒楼——万花楼。
晏梓楼带着百花洲来到一处包厢里,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菜肴,还有盛满了果酿的琉璃杯,在夕阳下流光溢彩。见百花洲快吃完了,晏梓楼这才不急不缓地说:“你已经出师了,明日我便离开。”
话音刚落,“哐啷”一声,百花洲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甜美的果酿洒了一地,她错愕地看着桌子对面的晏梓楼,藏在袖中的手不由得攥紧。
她过了好久才试着发出声音:“你……要走了?”
晏梓楼面色很平静,点头:“是的,我已将我毕生所学的知识交给了你,你现在已经出师了,恭喜你,花洲。”
“先生……不过段时日再走吗?”百花洲小心翼翼地问。
“不了,我明日便要离开。”晏梓楼谢绝,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举向百花洲:“今天这顿饭,权当是为我饯行吧。”
他没有看到,百花洲衣袖中的尖利的指甲已经将白嫩的手心掐出血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也端起酒杯举向昔日的先生:“先生,谢谢您,祝您一路顺风。”
然后一口将酒喝下,辛辣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百花洲还是强行将其咽了下去,又为两人重新倒满一杯酒,举到空中:“这第二杯,换学生来敬您。是您教会了我很多东西,陪伴着我成长,真的,很谢谢您!”
百花洲艰难地说完这番话,一仰脖子,将酒尽数喝完。
“第三杯,敬先生您曾经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您救了我,我现在已经不复存在。您还教我武功,告诉我要报效祖国,为国家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学生已经决定,以后要当大将军,像爷爷一样,杀敌报国!”
三杯烈酒下肚,百花洲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她趴在桌子上,嘴里念叨着什么,尽管声音很小,但听力极其敏锐的晏梓楼都听到了。
“先生……你体寒,冬天千万……不要冻着,会生病的……”
“先生你……一定要好好吃饭,不能总敷衍,对你身体不好……”
“我以后要当大将军……不给先生您丢脸……”
“先生……”
“先生……”
“晏……梓楼,我不嫌你老的……”
说完,百花洲彻底睡了过去。
晏梓楼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猛地看向百花洲,可她已经沉沉睡去。过了很久,安静的包厢里才传出一声自嘲的嗤笑。
* * * * *
第二天临近中午时分,百花洲才悠悠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头痛欲裂,一问仆人才知,昨晚是晏梓楼将她送回来的,而晏梓楼今天清晨与侯爷匆匆打了个招呼,就骑马走了,侯爷也没能留住他。
百花洲颓然坐回床上,望着窗外出神。
* * * * *
从此以后,百花洲苦练武艺,去参加科考和武试,当选为第一名状元,被皇帝亲封正四品副骁骑参领。短短一年时间,又被升为正三品骁骑参领。
半年后,镇北侯忽然暴毙,坊间开始传闻是皇帝赐的毒酒。
两年后,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