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身后的泰烟继续道:“这次流民的事,就算父皇不让本宫知晓,本宫也必定要靠自己查清楚。”
她握紧了小拳头,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坚定和严肃:“免得旁人总背地里闲嘴称本宫空是个好看的花瓶,身为公主,须得为百姓做点什么,本宫不能凭白戴了个金玉冠却是半点不杞民之忧。”
正说着,一道厉喝声突然打断了泰烟的话:“前方何人!“
泰烟被吓得一抖,要知道以前出宫那都是碧荷拜托李公公偷偷打点过的,大家知道车里是公主,都睁一眼闭一眼,这回没人打点,泰烟一时间竟被吓得有些懵。
“敢问马车内是何人?”守门的侍卫把手里两杆枪一叉便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怎么办?
小小的泰烟慌张的抓紧了裙摆:一个人偷偷溜出宫这其实还是头一回,要被发现了吗?
马车外祁司辰灵机一动,猛地想起那天庆功宴上的那个绛发色醉鬼,于是鞭子一甩,冲拦门的两个侍卫怒喝道:“放肆,尉迟将军的马车尔等也敢阻拦,耽误了军情作何处理?”
侍卫有些迟疑的看了看面前这个约莫十岁出头的少年,他束着发,一身墨色的劲装,看起来干练的很,听说尉迟将军的小公子也约莫是这个年纪,难道?
“还不快滚?!“
祁司辰再次怒喝,两名侍卫连忙拱手让礼:“小的例行检查,有眼无珠冒犯了尉迟将军,望将军切莫怪罪。”
一名侍卫冲身后抬起手,后面还在拦门的一众侍卫立刻全都立好收回了枪,马车顺利驶出宫门,其中一名侍卫挠着脑袋,半天想不通为何绛发朱瞳的尉迟虎门生的儿子居然同他完全是两个模样。
因为已经亥时的缘故,街上没了什么人,家家窗户外都透着一星半点杏黄色的光,马车行驶到一处偏僻的巷子里,泰烟叫停了马车。
吁——,祁司辰熟练的一扯缰绳,马儿顺从的在青色的砖墙边站住蹄。
泰烟掀开车帘,祁司辰扶着个头小小的她从车上下来。
“劳烦祁哥哥先将这马卸下来吧。”
祁司辰有些不明白:不是要去查流民的事件么,停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他没有问出声来,转身自顾自地卸马去了,泰烟却仿若看懂了他的心思般,她低着头,难为情的叹了一口气,葱白的指尖细细抚过马车上精美的雕花:“都怪碧荷,说了要素一些,准备的马车仍是这般华丽,流民穷苦,见到这等华丽的马车心生惧意可怎么是好?”
说着,祁司辰已经卸完了马,他举着泰烟的两条胳膊将她抱到了马背上,泰烟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给他道:“若是因为马车让他们生了排斥之心,可就得不偿失了。”
哗——,祁司辰翻身上马,绣着白色流云的墨袍在马背上甩出一股劲道的风,少年扯起缰绳,要夹马肚的腿却僵在了镫上,他低头看看怀里的泰烟,
“流民现下在何处?”
“本宫”
泰烟眨巴眨巴紫色的大眼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
“本宫不清楚欸……”
“……”
祁司辰只觉得又没脾气又好笑,他对着面前金娇玉养的公主叹了一口气,道:“流民一般会在无人的偏僻处下榻,殿下不妨到郊野处寻一寻?”
羞愧难当的泰烟也不回话,只是把脑袋缩在衣领子里怯怯地点了点头。
二人乘着马来到郊外,旷野四下望去黑漆漆的,唯有她们一匹马行走在其中,风呜呜的吹着,泰烟害怕的抓紧了祁司辰的衣袖,祁司辰温声安慰怀里的小丫头:“别怕,我同你出宫来,自会保你安全。”
泰烟听了这暖话心里头有些温温的,她又把祁司辰的袖子扯得紧了一些,抬起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惊讶的捂住了嘴,
“那是?”
只见前方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上,一堆瘦骨嶙峋的黑影坐在地上。走近些细看这才发现那些黑影全部居然都是活人,他们个个面容憔悴,身上的衣裳也破烂不堪。
有一名妇女用一张破棉被抱着怀里的孩子,还有一位老人站在一边拿个缺了口子的脏碗在求食,老人驼着背,头顶的白发眼见只剩稀疏的几根,他身边的男人举着地上一根肮脏的兽骨,啃得口水流到了衣服领子上。
这群人看有生人到来,眸中竟然充斥着不善的意味。泰烟被吓得咽了一口唾沫,她往祁司辰怀里缩了缩,小声道:“我们,似是找到城中的流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