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话
下朝后,泰烟从漏嘴的小公公那里听说了嬴昊要将流民全都拉去城外射杀的消息,气得扔下点心便要出宫,奈何碧荷等人得了嬴昊的命令拦着不肯放她出去乱跑,泰烟抗不过一群体格健壮的大人,只得悻悻的又钻回了屋里。
“要是祁哥哥在就好了,两三下就能带我出去,也不至于这么被锁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好赖都是一条条人命,父皇怎的就这般狠心!”
泰烟看着出不去的宫门,头一次感觉它像鸟笼一样困着自己。她倒是不怕那怪异的病,虽说听来往的公公和宫女也说过城中染病之人可怖的模样,但是一想当初在郊野地见到的那群可怜灾民,便又自觉需得做些什么才好。
奈何又出不去,她是个极怕疼的,不敢爬墙,怕摔了。于是便只能干窝在榻上跟自己的小身板怄气,饭食来了也不肯起,想借此逼一逼父皇放自己出去。但到底是年纪小,趴着趴着便熬不住,一阖眼竟一觉睡到天黑了去。好在中间碧荷趁她睡得迷糊,赶忙给拆去了满脑袋的首饰,又松了发髻,褪去外衣和鞋子,好让她睡得再宽松些。至于离开出云宫,那是万万不敢的。别说嬴昊不准,就是现下疾病横肆,自己也不敢放这小丫头出去。
“唉,明明是锦衣玉食,却还操心那些个旁的做什么?”
碧荷眼里心里一厢只顾着泰烟,自然不理解自家主子小小年纪操心那些乌七八糟的杂事做什么。她瞧着泰烟睡着了才堪堪舒展开的眉心,不由得伸手去戳了戳:“倒是会给自个儿徒添烦恼!”
谁料碧荷刚起身,便见一人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出云宫内,定睛一瞧来的人竟是嬴昊,吓得连忙跪下身便要开口问礼。
嘘……!嬴昊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别吵醒泰烟,碧荷便会意的退去了殿外。只瞧着嬴昊轻轻托起泰烟的后脑,将姑娘抱在了臂弯里坐着。
“唔……父皇?来这里做什么?”
睡迷糊的泰烟揉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小脑袋瓜由不得自己做主便开始发懵。
“呵!朕知你今天知道了定是会心里生怨,所以便来带你去瞧一出好戏。”嬴昊替她抹去眼角挂着的两道干泪痕和眼眵,抱着姑娘便抬脚往外头走。
“大半夜的,还有戏班子活动么?”泰烟抱紧了嬴昊的脖子,只觉更迷糊,歪了歪脑袋也想不通宫里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来了戏班子?
倒真真是荒唐。
怎料嬴昊大步回到了乾宁宫,还未等碧荷拎着泰烟的鞋子追上来,一队骑马的人便擦身而过,将她蛮横的搓去了地上。
嫌命太长了么?居然在宫里骑马?
碧荷揉着摔疼的腿站起身,这才看清起骑马进来的居然是一队穿盔戴甲的士兵,他们手里举着明晃晃火把,嘴里野兽般扯开嗓子嚎叫着:“快!围住这里!!”忽地一个士兵听到碧荷的咿唔声,转过头瞧她一眼猛地对领头的大声道:“我认得她,她是公主的贴身侍女!”
“抓起来!”领头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声令下,五大三粗的几个男人不由分说便跳下马朝碧荷过来,吓得碧荷手一抖将泰烟的鞋子都掉在了地上。被扭住手脚碧荷往后头一看,这才发现这队人捉了不少沿路职夜的宫人,吓得碧荷只道幸好泰烟没和自己在一处。
乾宁宫里,嬴昊抱着泰烟静静的立在大殿正前方,两个人望着大开的宫门,泰烟不知道自己的爹爹这是要做什么:“父皇,我们这是在等什么?不是要看戏吗?”
嬴昊听着,伸手缓缓地摸了摸泰烟柔软的乌发道:”烟儿,你可知狗为何永远欺不过人?”
泰烟不解的歪歪头,嬴昊继续道:“因为狗就是狗,随便扔一块骨头,它就会跟着走。”
“只知道求食的畜生,怎么跟最接近神的存在相比。”
“今天,父皇就带你看一出‘狗咬主人’的好戏。看,狗来了!”
嬴昊眯了眯眼,望向宫门外滚滚而来的一大片火云。泰烟意识到父皇说的东西涉及了朝政,只是不知晓今晚是哪位大臣又在遭殃,她正想着,忽听得一道粗噶狂野的喊声自火云前方由远及近而来,对方率先翻身下马,一个抱拳礼豪气的先自报了家门:“末将尉迟虎门,参见陛下!”
泰烟眉毛一拧,闭上眼去不愿意看清来人的脸,不料想自己最担心的事,居然真的在眼前化作了现实,这简直比用刀绞着心还要难受。当初在发现尉迟府的密室时,聪慧的泰烟就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什么,只是在她觉来,尉迟府和皇室一直都是亲如一家人。尉迟伯伯对自己又如亲叔叔一般好,泰烟只希望那尊血玉金猊,那一密室财宝,那副明黄色绸布制的河堤图,俱是尉迟虎门粗野惯了不拘礼节罢了,不料最不愿面对的竟成了真。
嬴昊可不准自己唯一的孩儿如此懦弱,他一手掰过泰烟的头,又一手腾出两指强撑开泰烟的眼皮迫使她看着这让人心寒的局面。尉迟虎门只瞧见嬴昊嘴角冷冷一勾,那双恶煞般的眼睛便温和的瞧着他道:“尉迟将军不去边关支援,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