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这话怎么说?”
泰烟眨巴眨巴两只琉璃般的大眼睛,好奇的看向宫女,小宫女皱着眉,一脸煞有介事的道:“公主可知四殿下身上带有一种奇怪的恶疾?”
泰烟猛然想起祁司辰刚被送到自己身边时,发狂咬了自己的事情,只是后来再没见他发作过,便把这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当初他刚见到我还将我给咬伤了,这个跟卫皇后失宠有什么联系么?”
泰烟点了点头,又悄悄摸向当时自己被咬破的手心,想想祁司辰那副瞪圆了眼睛,似是丢了神魂的恶鬼模样,还真是叫人看了便胆寒。
小宫女接着道:“您别急呀,听我慢慢道来。”
“虽说十多年前皇后和皇上相濡以沫,恩爱非常,但是皇后娘娘身体弱一些,一直没有诞下子嗣,便难免遭一些诟舌。大家都是人,心都是一样肉长的,时间长了即使皇上再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难免见了皇后娘娘时心里会有一些不痛快。”
“恰巧那时候刚进宫没多久的万贵妃产下了四皇子,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态度,便是从四皇子出生后开始转变的。”
“只是因为一个孩子,便能让一对恩爱的人产生大的隔阂么?”
未及笄的泰烟还不是很明白在深宫中的女子有一个儿子傍身的重要性,只感觉有些难以置信,人的情爱,原来是这么容易扭曲断裂的东西么?师傅身在道门,对这等事见解略浅薄,父皇又从来不对她一个小儿说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泰烟便对情爱只有一个很模糊的印象,还是常听碧荷她们讲的。话本子里那些相爱的人,分明就是历经千万波折都不会改变丝毫心意,最后终于感动了从中阻挠的恶人,得以成眷属的。原来真实的尘世间,竟是如此不一样么?
泰烟不懂了,回头问问祁哥哥好了,他有妖身时的记忆,应当是对这些知道一些的吧。
小宫女看着满眼困惑的泰烟,她叹了口气,眼里流露出许多羡慕。“看您这一脸好奇的模样,应当是生来就被护的很好吧。奴婢家境穷苦,幼时只剩两个哥哥拖拽着四五个兄弟姊妹,爹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后来实在快活不下去了,大哥和二哥没法子,便借着给奴婢偷糖吃的由头,将身为女娃的奴婢丢到了路边。”
“奴婢当时太过年幼,只看着两个哥哥离去的背影,满心期待着他们会带着一块糖回来,然后便可以回去跟兄弟姊妹们一起分着吃。可是哥哥们没有回来,奴婢等了好久好久,等的说话都快没有力气了,恰逢一位出宫采买的老嬷嬷路过,奴婢拉住老嬷嬷,哭着问她怎么还没有看见哥哥。老嬷嬷心疼快要饿死的奴婢,便将奴婢捡回了这宫里。”
泰烟心里一疼,她抬起手,想要摸摸小宫女的脑袋,却又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按下手去。想起那夜祁司辰带着她偷偷出宫,郊野里那群眼目浑浊的难民,又何曾不是可怜巴巴的如同看见了救星般围着自己,恳求能够得到安顿。可是,现在泰烟自身都难保,更何谈帮助这个小宫女逃离深宫呢?
话又说回来,她现在虽无自由,可好坏也算是有了一个安身之地,不至于像她讲述的那般如同年幼时一样饿死或者冻死,自己若是贸然伸手破坏了这种衡定的局面,对于这个深宫里长大的小宫女来说,会不会又是一种无法抵抗的灾难?
想着,泰烟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将手收了回来,小宫女没有察觉到泰烟想安抚她的动作,继续阴郁着心情道:“殿下,您身为公主,生来便享有了洪福,所以您可能不知道,对于后宫里的女子们来说,有一个儿子傍身,即使不得皇帝宠爱,也可保遗生无虞。孩子,就是她们保障性命的那块免死令牌,是自己安然活在这憋闷世上的最后一道护身符。”
泰烟眨了眨眼睛,还是有些不懂,小宫女继续道:“皇后娘娘虽然位高权重,但在奴婢看来,入宫已久却迟迟未能有子嗣,导致朝臣对皇上接二连三表示不满,这件事肯定是让皇上在心里对娘娘生了嫌隙,不然也不会在后时因为贵妃简简单单的一番话,皇上便冷了脸,十多年再未踏足凤栖宫。”
“就连老嬷嬷们都说皇上与皇后娘娘幼年相识,算是青梅竹马,她们至今也不信万贵妃当年的话,皇后娘娘温柔端庄,心怀天下,怎么可能做得出那等事,更何况仅凭她和那个丫鬟的一面之词,谁知道是不是她俩合伙故意谋害娘娘的说辞呢?可怜了皇后娘娘,明明身为一国之母,却落得现在这等遭人轻视的田地。”
泰烟听着,不由得蹙紧了眉头,虽说这小宫女说的话很可能带了一些她自己有意或是无意的偏袒,但是白天在凤栖宫坐了一遭下来,皇后看着确实不像是什么恶人,倒是那万贵妃张扬跋扈的,不把卫皇后放在眼里,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泰烟冲宫女抬抬下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小宫女却再次缩着脖子往四周看了一圈,这才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看着泰烟道:“接下来奴婢说的话,若是传出去了,可是有不少人要一齐掉脑袋的,您得答应奴婢,千万别再跟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