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一）

头，一把砍在红木案台上：“这次你们谁还要内讧？！信不信，我宰了他！”

时孤佝偻着身子站了起来，看着远方，嗓音沙哑：“要尽快了，今日，鬼槐树那新叶，又败了一半。”

破晓了。

天却依旧很暗。

分不清黎明还是黄昏。

霍决踉踉跄跄的跑，不知道跑了多久。

额头的红纹若隐若现，如同要灼烧出白纸的烈焰，齐无恙给他注入了大量的灵力，通过调动这些灵力，才让他勉强压制住体内沸腾的魔气，不至于失去神智。

不！

不！！

噗的一声，霍决扑倒在地，他头疼欲裂，仿佛什么东西生长在颅内，要破土而出。他自觉已经足够能忍受疼痛，但此刻的疼痛，超出了他以往的任何一次。

仿佛无数只骨爪从地底伸出，要把他撕扯成碎片，同时，魑魅魍魉尖锐的在耳畔彻夜嚎叫，灵魂都不得安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三天，也可能是七天，也可能是更久。

那汹涌的疼痛终于褪去了，额间的魔纹也恢复平静，他终于坐了起来。

野草肆无忌惮的生长，有及腰那么高，他呆呆坐在草丛之中，身上伤口太多，被剑刺穿的就有好几处，草丛里露水泥泞，把干涸的鲜血又染湿了，玄衣一片斑驳。

发丝也染着粘稠的露水汗水，狼狈不堪，四周是雨露的味道，但他闻着只觉得腐败。

终于，神智完全清醒。

他却什么也没干，只在草丛中坐了一整日，从清晨到太阳下山，从日暮黄昏到日出破晓，只是坐着，呆呆的坐着。

终于，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杀了苏佑。

….他亲手杀了苏佑。

….那骄傲的小少年，他人生还未开始绽放，就已经枯萎了。

啪的一声，霍决打了自己一巴掌，他力道很大，白皙的脸颊瞬间通红一片，连唇角也渗出血来。他却没有一点表情，好似打的不是自己。

他还想再打一巴掌，可发现胳膊脱臼了，只能耷拉着，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他杀了那无辜的孩子。

他居然杀了他…

他简直是畜生…

….师父不要他了。

....所有人都怕他。

还有那少女，她哭得那么撕心裂肺，定然是恨他的吧…

怎么办…

该去哪…

又过了一夜，在第二天的清晨，他终于站了起来，如同傀儡般，耷拉着胳膊，苍白的，机械的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去。

脚也很疼，使不上力，他走得很慢。

两个时辰之后，他终于走到了一个城镇，这个一个小镇，他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清晨，小镇里的小贩们已经开始忙碌，沿街叫嚷，食摊炊烟寥寥。

一些人看见他，嫌弃的躲闪，远远的避开。

但这些目光，他都没注意到，他只觉得想吃一碗热混沌，走到一个混沌铺子坐下，食客皱眉捂鼻，瞬间四散，他终于注意到了这些奇怪的路人。

那么长时间在血水和雨露里泡着，他看起来就像是难民，也像是乞丐，味道当然也不会好闻。他呆呆的看了一眼那些奔走逃离的人，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唤老板上一碗热混沌。

中年老板姓刘，向来心善，虽然极不情愿，但却也没有赶走他，勉为其难的做好了馄饨，只希望他赶紧吃完离开，端来馄饨的时候，瞥见他凌乱墨发中的脸，才发现他五官俊秀，是一位极好看的少年。

这少年苍白也难掩贵气，不像是乞丐难民，倒像是大家公子，定然是遇到了难事。

刘老板好心宽慰道：“小公子，你是否遇到了什么难事，怎折腾如此模样？”

霍决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像看着他，但目光却是无神空洞的，如木偶一般。半晌之后，摇了摇头。

见他好似失了魂魄，应该是遭受了大难，反正客人也被他吓跑了，刘老板擦手干脆坐了下来：“你家在哪？我堂弟跑镖的，熟络各方驿站，说不定能带你回去！”

可这少年依旧没有答话，正疑惑间，少年侧过头去，盯着桌上那一碗馄饨，绿葱清汤，白烟缭缭。

霍决看着汤中印着自己的脸，第一次觉得那么陌生，记忆以来，他这是第一次失控。

就一次，一切便回不去了。

肚子叫了下，他想喝热汤，却发现左手脱臼的胳膊根本抬不起来，而右手被砍了几刀，也不知道是不是断了，也使不上力。

看着这碗馄饨，他只觉得无奈。

刘老板终于发现了异常，惊道：“你这胳膊是脱臼了啊！”

他伸手去触碰他胳膊，却发现满手的褐色残血，之前隐在墨色衣裳中，才没被发现，他心中一惊：“小公子，你？！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