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一）

霍决入宗的时候才十二岁。

那时候，齐无恙在外云游，偶然去到濠州。

濠州是七星谷宗门所在，宗主莫轻寒和齐无恙是老友，便去谷中做客。

在七星谷，他见到了当年十二岁的霍决。

那日，谷中擂台上。霍决全身上下几无完处，血淋淋的好似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他只紧握着那把弯刀，眸中发出煞白的寒光，死死盯着对面的孩子，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对面的孩子手持长剑，比他大上一轮，身形轻快，修为极深，还有一身法宝傍身。

而他，除了弯刀，什么都没有。

这场本悬殊的比赛，他宁死不弃，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次次被重伤在地，一轮轮再挣扎着爬起来。

这一幕，直到很久以后，都深深的刻在齐无恙的脑海里。

后来，莫轻寒告诉他，霍决是被他在路边捡回来的，之所以捡回他，是因为看他根骨奇佳，百年难遇，是个修仙的绝佳苗子。

他自信从未看走眼，但这次他却错了。

霍决在谷中呆了两年，毫无长进，连基本的御剑都做不到。

没有任何一个修仙宗门愿意养废人。

于是，莫轻寒放弃了他。

霍决却不肯走。

莫轻寒背袖而立，道：“你若是能赢了你师兄，以后你便容留在谷中继续修习。”

嘭的一声巨响，霍决被对面的少年再次击中，他如箭矢般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擂台上，砸飞了石柱，喉咙一甜，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

他死死咬着牙关，因为肌肉过于紧绷在脸颊上留下明显的形状。

他撑着胳膊，还想再站起来。

然后，齐无恙飞身跃起，宽大的身子挡在他身前。他弯腰朝他伸手：“....孩子，你可否愿意随我修行？”

那日，阳光璀璨而明亮，看不清脸，只将齐无恙的轮廓勾勒成分外高大的剪影。

这一幕，也永远的刻在了霍决脑海中。

——他终于有师父了。

“去找宝贝了呗，还能干什么。”

此刻，忘月居里，霍决侧脸枕着胳膊，朝着齐无恙嘻嘻一笑：“师父你也知道我修为差，不得找点宝贝傍身。”

伤得半死，还嬉皮笑脸，明明知道自己不会相信他，还乐此不疲的说谎。

齐无恙嫌弃的睨了他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道：“祝小桃身体里的金丹，是你帮她的吧？”

虽然他并不知道霍决哪里学的法子，能让一个无金丹无根骨的人，也能拿到金丹，重新踏上修仙之路。但他却能猜到，甚至笃定。

毕竟这孩子在他身边养了这么多年，他了解他性子。原本他什么法宝也用不了，后来他躲起来研究什么罗盘，制作什么法器，还不知道哪里搞了一堆的宝贝，有些宝贝甚至厉害到自己都惊诧。

他只说是路边捡的，鬼才相信。

现在霍决虽依旧不会御剑，踏不上正统修仙，但自保是无碍了，寻常弟子没办法伤得了他，高手底下也能周旋一二。

他一肚子的鬼点子，歪道子，祝小桃的事，必然和他脱不了干系。

霍决微微侧了个身子，嬉皮笑脸的看着他：“师父，我…哪儿那么大本事，我自己都…”

“趴好！”还没等霍决说完，齐无恙怒吼一声，然后好似没听到一般，一边涂抹一边继续道：“你能答应帮她拿到金丹，定然是和她做了什么交易。”

霍决乖乖趴好，终于一动不动了，背地里无奈的眯起了眼，小声嘀咕了句：“师父你和我肚子里蛔虫似的。”

“什么？”

齐无恙音量骤然放大，紧接着后背啪的一声，霍决又嚎起来：“疼！疼疼！”

齐无恙放下药膏，卷袖抬手，手心贴着他背脊三指距离，缓缓的推入脉脉灵力，灵力缱绻而入，好似雾气在湖面氤氲，他不紧不慢的说：“剑气伤的是五脏六腑，我必须用灵力把药力打入身体，你疼便忍着。”

话落，霍决居然真就不喊疼了。

他紧咬牙关，一言不发，额头冷汗涔涔。见他那模样，齐无恙又心软了，声音也变得柔和：“决儿，修仙之路并非一定要修剑，你若是好好学习符咒阵法，为师相信以你的才智，定然不逊色任何人，定然会闯出一条更好的路。”

床榻上彻底没了声音，霍决呼吸都变得很轻。

齐无恙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忽然，砰砰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

阳光在窗棂上投下一个少年的身影，他恭恭敬敬的邀请：“朗月君，宗主请您到大殿一聚。”

齐无恙：“什么事？”

那人答：“祝小桃的拜师仪式。”

齐无恙顿了顿，还未答，却见霍决争扎着想爬起来，他捻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