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
那是距离潘多拉毕业归来数月之前的事了。
主人在时,他们的日子都算不上宽裕,更不要说不在的时候了。作为被单独买来服侍潘多拉的存在,蕾雅与切尔西不仅没有单独的工钱可领,甚至连日常物资的领用,都每每会遭遇各种由头的克扣与冷嘲热讽。
可再不平再气愤,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将委屈往肚子里咽了——连身为“小姐”的潘多拉都免不了动辄被罚禁闭,像他们这种最底层的仆从,自然更没有能够顶嘴与反驳的余地。
那一日,也不知是否心情不好,那位管事的女佣为难了蕾雅好一阵,任凭她如何陪着小心,好话说尽,都不肯按数发放食材和日用品,说主人不在家,她跟切尔西两个人用不上那么多。
可不说别的,就那点吃食,无论他们两人再怎么勒紧裤腰带,也最多只够吃一周的……那剩下的大半个月该怎么办?只靠喝水熬一熬吗?
以往都不曾像这次这般离谱过,向来懦弱好讲话的蕾雅也实在无法退让,执意要让对方把缺失的部分补上。
“份例?对,按照份例,给你们屋子的东西确实不止这么点——但那些都是给潘多拉小姐的,想要,叫潘多拉小姐自己来拿啊!”
“就是,要不是为了侍奉那位‘小姐’,就你这种品貌出身,怎么可能有机会进入这样的贵族之家工作!”
“什么工作,少抬举她了,像她这种奴隶市场买来的贱民,连完整的户籍信息都不知道有没有——哦,不过也是,也就是这低贱样,才正好与那种粗鄙不堪的主人门当户对呢!”
她们人多势众,一人一句,将羞红了脸的栗发少女贬得一文不值。
针对她的侮辱,她可以忍耐,可以顺从……可那些明里暗里讽刺潘多拉的话语,她却不能装作没有听到!
“我确实命不好,生在那样的地方,又像个物件一样被卖到这里来……可你们又比我高贵到哪里了?刚才那样的话,你们敢当着管家先生和艾德蒙女士的面去说吗?潘多拉小姐身上即便只有公爵大人一半的血脉,那也是名副其实的千金之躯,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在背后这样议论主家!潘多拉小姐‘养女’的身份是被夫人承认的,你们的意思,是在讽刺夫人故意用这样的待遇,来作践自己的养女吗?!”
这话可把所有回嘴的女仆们都吓了一跳,纷纷一脸晦气地让开了一圈,有些惊讶地看向这个凶狠得有些陌生的少女。
但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管事的那位女佣露出更加厌恶的神情,冷脸上前,用力地推了蕾雅一把。
“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夫人对那位小姐是什么态度,阖府上下谁不心知肚明?日后我们可还是要相见的,你要是再继续胡搅蛮缠,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虽然难得地勇敢了一把,但骨子里的怯懦自卑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克服。
蕾雅很努力地维持着愤怒的表情,但在逐渐被逼到墙角后,眼眶中的泪水与有些打摆的双腿还是毋庸置疑地昭示出她心中的恐惧和慌乱。
就在管事女佣得意之际,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突然从窗外传来。
“差不多得了啊。”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枕着脑袋,靠在墙边,正一脸散漫戏谑地打量着这一屋差点就要打起来的女人。
“李休特,不关你的事,边儿去。”
领头的女佣摆了摆手,像赶苍蝇一样不甚耐烦。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正好也是来领这个月的工钱的——怎么,你不会想连我们马房的工钱也无缘无故地扣掉吧?”
李休特转过身,大大咧咧地进了屋,甚至还非常不客气地一把勾住了女人的肩膀,用好像刻意压低,但仍可以被大多数人听到的音量,满不在乎地说道:“说起来,管家先生下午的时候要出门,今天正好又轮到我当值……你说我要是顺便跟他提一嘴这事,他是会说你干得漂亮呢,还是会有点别的什么反应?”
“哼……难道菲布坦斯特先生还会维护这种贱民不成?”
尽管语气不屑,但管事女佣的气焰明显熄下了不少,连声音都不由得跟着轻了下来。
“像我们这种勋贵人家,那可都是要面子的,再怎么厌恶磋磨,也只能心照不宣,不能满世界大嗓门地嚷嚷……今天在场的人里但凡有个嘴快的,你往后会是什么日子,就不用我来多啰嗦了吧?”
女人脸色一变,忿忿地将李休特一肘撞开,用警告的眼神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同伴后,速速地又点了一些物资,烦躁地往蕾雅怀里一推。
——其实还是不足数的,但比起之前得饿上大半个月的离谱,到底还算是能凑合了。
在那么多人的虎视眈眈之下,蕾雅也不敢久待,只好先行离开,候在院门附近。
等李休特也领完东西出来后,她出声叫住对方,礼貌且真诚地感谢了他的仗义执言。
这么多年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