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王子(六)
大神殿的小祭司死了。
被扒光衣服丢在了露天的祭祀台上,四周是用血写上的“神弃白山”四个大字。联盟哗然,人人自危。妥坤毫无疑问成了白山族的首要怀疑对象,可他们却不敢说,只能以此为由发动“清洗运动”重塑白山的威严。他倒是乐得他们这样怀疑,争得再明些,斗得再激烈些。不过他也很好奇是这事是谁干的。
“什么?是你做的?你杀了他?”谭雅不可置信地看着眼皮都没抬一下的萨雅。
他嗯了一声,将火油放入烛台中。
“你说过我们要不分高低贵贱地相处,你说过我们要一起做决定。”
“是啊,所以我才让你不用说敬语。你也说你会相信我、跟随我。”
“你没说你要杀人!”她急了,带着指责与不满。
“所以呢?”
“你知不知道已经有人因为你在被白山族追责,被揍得很惨被拖走了,妻离子散。还有人的尸体,赤条条地扔在外面遭受侮辱,这样对吗?”
他听着她一连串的追问,觉得有些享受,她确实对他越来越坦诚了。
“对。混沌、混乱、人仰马翻、鸡飞狗跳,这就是我想要的。”他看着她惊愕的表情,笑了。“联盟被建立得非常稳固,它的内部没有漏洞。像你或者我这样底层的人,如果不破坏这样的局面,制造混乱,不会有往上爬的机会。你不是说想得到权力吗?必须造成混乱才会有机会。”
“那我不干了。”
他的笑容凝固,拿起棋盘的动作猛地停住。
“我不跟你一起,我干脆去找妥坤比较好。”说罢,她转身就走。
“你以为妥坤会不一样吗?!”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说好要一起做决定,你已经违背我们的约定了。至少妥坤还没有这样对我。”
他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不安与恐惧顿时大口大口侵蚀他的心,什么政治利益、企划图谋这一刻都不存在了,别丢他一个人在塔里。
“等一下!等一下!!”他拉住她的手,强硬地让她面向自己。“我要为你做什么?我要做什么才可以?”
她决绝地甩开了他。
害怕、慌乱、委屈、心酸…千百种情绪压在他心上,像个迷路的孩子不知所措。他想她留下,想要她陪伴他,想要留在她身边。这股情绪是潮水般的汹涌,是洪水倾泄留下一片狼藉,哀鸿遍野,逼得他说出丧失理智的请求。
“我该怎么做?!如果我要留住你,让你不要走,我该怎么做?”
她回头了。
他一时磕巴,笨拙的反应让他更加紧张,一边懊恼一边强迫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狼狈,但最后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我告诉了你很多事情啊,所以你也要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做嘛。”说到后面他尴尬到不敢再看她,低头看着地,耳根子烧通红,心突突跳得难受。
她会留下吗?但他的理由好拙劣。但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她不会真的丢下他吧,他该怎么办?她会走吗?到底该怎么办啊?啊!是不是他对她还是不好?还是她没感觉到啊?他会改的,他会对她好的,他会听她的。
“你不知道吗?”
她终于说话了,然后他不知道该怎么接。
“…书上没有写。你别笑。我在想象战术的时候,还有这种时候都会考虑各种情况,但现在这种是我无法理解的。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能让你留下?是什么?”
门口的烛火有些暗淡,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终于朝他走来。他好多了。
“我告诉你。当你要做无法挽回的事时得先问我,要看重人的生命。好,现在点头说你懂了。”
他乖巧地点头:“我懂了。我会这么做。”
他看她笑了,应该没事了吧?她会留下吧?不会丢他一人在塔里了?他得问问确认一下。
“这样可以了吧?”
“对。”
他长舒了口气,肩颈一下子放松,终于!
女人真的好复杂。
白山族的“清洗运动”愈发极端,一开始找人麻烦说是异端还讲究点证据,后面很快演变成了政治打压,他们以“神圣之罪”逮捕了太遏夏、父亲的左膀右臂。但“神弃白山”的言论并没有偃旗息鼓,反而因着他们的残暴行径而如星星之火般呈燎原之势。
愈抗争愈残暴,愈残暴愈反动,愈反动愈抗争。
他一直担心她会成为这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这种担心在今夜成真了。谭雅失踪了。
“滚开!我是联盟官妥坤的儿子!放我进去!”他知道肯定是父亲抓走了她,除了父亲没人可以在大汗部队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一个可以替代阿萨隆的人。
“向妥坤联盟官大人转告他的儿子来了!我的名字叫萨雅!”他打算冲开这些护卫,找父亲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