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的意思是,跟我只做名义上的夫妻?”
听完卫长熙委婉的说辞,周怀倾简要总结道。
卫长熙硬着头皮点头,总不能挑明他真正心爱的另有其人吧?
于是只得从最现实之处入手,极尽诚恳解释道:“这世上,只有万岁的江山,没有万岁的人。我只希望,将来有一天,殿下宏图得展,能念在我略尽绵薄苦力的份上,放我自由。”
这话,简直堪称大逆不道!
但坐在对面的人是周怀倾,卫长熙说得毫无忌惮。
“你跟老师,截然不同。”周怀倾沉默片刻,感慨道。
卫长熙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续了半盏热茶,却没有急着喝,只用微凉的指尖摩挲着,仿佛能借一丝余温。
“我和我爹,自然是不同的。他自幼饱读诗书,骨血中镌刻着大义。我的眼界,只有头顶这一小片天空,心中所求,也不过是片寸容身之地。”
“所以,您看,燕雀难知鸿鹄之志,他们注定了走的是歧路,同行一段路或许尚可,可走太久,就不成了。”
听她这番比喻和对照,周怀倾下意识眉心微蹙,“我并没有其他意思,你无需这般自轻。”
好家伙,为了不当自己的妻室,都不惜把自己比作燕雀了,至于吗?
“这件事,本就是我有求于你,自然要尊重你的意愿。”周怀倾问道:“还有什么想法,你尽管畅所欲言。”
听他这么痛快就答应,卫长熙松口气的同时,再次确定了,周十四的确钟情于他那个表妹。
如此甚好,有利于保持感情上没瓜葛,将来离开时也痛快。
既然周十四有这样的觉悟,卫长熙便也抛开了顾虑,给自己争取一些有利条件。
“我希望,婚后殿下能给我一些府上的处事权。您主外,我主内。我保证尽力将府里整顿清净,一应事务不让殿下您分心。”
周怀倾迎上她笑意晏晏的眉眼,随即读懂她的话里有话。
她的意思是:分工明确,我只管内院,其他的不关我事,勿扰!
公私分明得,就差把“见外”两个字刻在脸上。
周怀倾不疾不徐啜了口茶,方才开口答复:“成婚后,你就是府上主母,内院掌事权本就应该属于你。”
卫长熙一听,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举起茶盏朝对面的人敬了敬,“深谢殿下信任,定不负所望!”
“别急着谢。”周怀倾抬手拦住,说道:“有件事,我也得说在前面。咱们今天的协定,只能你知我知,绝对不能再告知第三人。”
卫长熙满口应下,双手捧着茶盏主动碰了碰周怀倾的,半盏温茶一饮而尽!
在她看来,这个约定就算是达成了。
正愁投奔无门呢,周十四就主动送上门,简直跟瞌睡来了送枕头一样及时。
卫长熙看着一道道端上桌的菜肴,忍不住畅想:难道我要转运了?
心情一好,胃口也跟着好,这顿饭,卫长熙吃得极为尽兴,就连周怀倾边吃便给她讲述京中如今的情形,也没有影响她的好胃口。
“京里的情况大致就是如此。”周怀倾说道:“我一早就让人在城门处留意昌州卫家车队的消息,一听说进京的队伍里没看到你,我就借着南下狩猎前来寻你了。我不能离营太久,马上就得赶回去。你在这里好好休养三五日再动身也来得及,不必急着赶路,身体为重。我跟这里的岑老板颇有些私交,有什么事你尽管来找他。稍后我寻郎中去客栈再给你仔细瞧瞧,马车什么的,也会让岑老板给你准备好,车夫和护卫也会安排信得过的人,你尽可放心一路北上。”
这是怕她像上辈子那样,因为顾虑路上安危,改变主意折返回昌州?
虽然对方也有出于自己利益的考虑,但这并不妨碍卫长熙感激他此番用心的安排。
“殿下且安心办差,赐婚一事,全权交给我即可。”
绿水桥边,两人作别,卫长熙面带笑意,同他挥手,“这件事,我来做更方便。”
周怀倾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随即翻身上马,郑重道:“卫长熙,京城再见。”
卫长熙微微一愣,须臾莞尔,朝他挥了挥手:“京城再见。”
京城,上辈子,她生于斯长于斯,亦埋骨于斯。
终其一生未曾逃脱的牢笼。
这辈子,又要回去了......
“姑娘,咱们也回吧,该喝药了。”兰秋手上拎着大食盒,一见十四殿下打马走远了,立刻提醒道。
姑娘跟十四殿下这顿饭,吃得有点久,眼下早已经过了晌午喝药的时辰。
一想到那一大碗黑乎乎齁苦齁苦的汤药,卫长熙就嗓子眼泛苦,暗暗后悔没在饭桌上多磨蹭一会儿。
可转念一想兰秋的固执个性,就算逃过了晌午这顿,搞不好晚上会喝双份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