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3.3

周边空无一人，只剩下安神香丝丝袅袅从兽纹香炉中升起，在四周圈出一小片烟雾缭绕的天地。

车厢外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低沉的对话如蚊蝇煽动翅膀，嗡嗡嘤嘤，令人烦躁。来到奥一的房间，其中并无人影，林巢屋中也是一样。一路前行，耳畔听见脚步震动，却看不见一道人影。

来到茶室，柜台上的鲜橙汁哗哗流淌，客人桌上摆着吃了一口的巧克力慕斯，红茶还冒着热气……

手腕一阵灼烧，龙纹印的边缘闪烁着红光，像是有架看不见的3D打印机正在给我雕刻纹身。脑中闪过长冥那张秀气的脸庞，他在耳边低语：“再不下车，这里就要毁灭了。”

“不行，我不能走，这列车不能毁掉！”我站在那块慕斯蛋糕前，想起那个小孩瘦弱的身形，“你必须跟我保证，维持这列车的存在，不然，我就算是死，也不会下车。”

一阵晃动，茶室的吊灯摔落在地，化为一滩烂泥，深蓝色的窗帘慢慢变浅……凑到窗边查看，列车早已偏离轨道，驶向无穷无尽的黑土地。我大吼一声：“你必须答应我！长冥，我是认真的，你别逼我！”

一声叹息，列车慢慢回到正轨，止住摇晃，“只要这列车上的时间没有消耗完，哪怕只剩下一个人，只余下一天，我也会让这趟车继续前行，这样总行了吧？”

我稍稍松了口气，沿着车厢继续往前，我在找人。

打开门，见到一团人慌慌张张聚在门边不愿意离开，他们满脸泪水，絮絮叨叨半日后，终于跳下车去。

剩余的乘客擦干脸上的泪花，纷纷四散而去。没有人在意我，这种关头，什么都不再重要。这些，是不能下车的亡者，他们会继续活在车上，直到时间耗尽。

“姐姐？”纤细的身影依旧靠在门边，是那个小孩，“你怎么还不下车？刚刚列车长通知我们，所有猎梦人必须马上离开，不然只怕再也无法苏醒。你也赶紧下车吧，外面的世界越来越小，很快就会吞噬这里了。”

原野之上，白茫茫的雾气像长了爪子的飞龙，正腾云驾雾而来。我摸摸小孩的头，笑道：“你不害怕吗？”

“我不怕，能在这里跟妈妈见面，我已经很满足了。其实，我也不想她为我冒险，现在她能安全离开，我就放心了。”

“对了，你妈妈叫什么？”

“人家都叫她胡姐，因为她舍不得多花钱来卧铺陪我，所以一直呆在便宜的临时车厢。”

“胡姐？她那个不是女儿吗？”我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小孩，“你是女孩啊？”

“对啊，”轻轻一笑，“因为你不是纯粹的猎梦人，所以才看不清我们的样貌。”

竟然是胡姐的女儿，这也算是意料之外的缘分了。

“你会一直活在车上，所以，别灰心，也许，早晚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对不起，”小孩低着头，掉下几滴泪来，“其实，之前融合梦那件事，其实我早就知道是你的朋友得到了，所以才试探……”

“没关系，反正也没能帮到你，该道歉的是我。”我捏捏小孩柔软的脸颊，柔声道：“好好活下去，我得继续找人了。”

走啊走，打开门，一道狂风吹过，我忙抓住门把手，这才没有被刮下车去。前面正是车头，一道浅黑色的影子正拿着一把梦核扔进锅炉里，点点蓝光照亮了他的脸，似乎，是列车长。

他看见我，摇摇头，大声道：“再不下车，就迟了……我已经将所有梦核全部扔了进去，至于这车还能支撑多久，只能看天意了。”他摇摇晃晃靠着墙壁坐下去，没了动静。

真的，要走了。我站在车厢连接处，想起第一次搭上这趟车时的情形，一时间，失落与哀伤齐齐涌上，心中百感交集。

闭上眼睛，松开手，感受着火车的震颤，我纵深一跃，耳边风声呼呼狂响，夹杂着一丝熟悉的呼喊：“别走！”

手腕一紧，已被人拉回车厢。

扑入他怀里，感受着栀子花的香味，我终于没能忍住眼眶中的热泪，紧紧抱住他。

“我会再见到你吗？”

“一定会。”

他将额头抵在我双眉之间，下一个刹那，我看见了他的春夏秋冬。

“带着我的记忆，好好活下去。”

悬空落于虚无之中，我看见他依旧站在车厢之中，似乎并不打算离开，不由得口中大叫：“奥一！！”

从窒息中惊醒，我猛地坐起身，脑门上一层冷汗，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到胳膊上，那道龙纹印亮起一道红光。

打开手机，显示四点五十七分。

这一切，终于画上了完整的句号。

一个月后，某天上午，对面的同事笑着跟我说起一个奇怪的新闻：“你知道吗？有个杀人案竟然是个小女孩通过做梦解开的，现在好多人上门找那个小女孩算命……”

心中一惊，脱口而出：“是火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