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拥怀
“我曾看到过两位世间旅人,从身上拍落了两场大雪,在这个没有火篮的冬夜,尽情将对方拥进爱意的骨髓里。”
今年京城的雪来的比往年都要晚。
尽管十二月已是冷寒浸天,干凛的风肆虐在皇城中侵袭,宫道上穿行的人们被冻的佝背耸肩,只求快走几步挪进主子屋里,火盆薪炭能烧的旺一些。
未央宫在宫城的东北面,为东六宫内占地面积最大的宫殿,但黄氏并不喜居所太过奢华,免掉了一切金器珠宝的供奉。侧殿偏殿又常常空着,只在钟杰钟秀偶尔探望时才着人打扫。
因此这里有着后宫中极为罕见清旷静谧,活像一座没有温度的别致“雪洞。”
易兴华将后殿的宫人都清退,只留钟玉一人无言伫立在锦地卷云纹书桌前,青汪汪的那一盆火炉,映在她的双颊上,随便那窗外的尖风如何去响。
可这书桌后面的人显然没有这么轻松,本就青紫的脸还要面对着一个破罐子破摔的人。
“我问你,”从进了后殿以后一直沉默在紫檀背椅上的易兴华,终于向她吐出了半句话,“你买下同文馆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赚钱,做生意。”易钟玉仅仅用了五个字回答,这个时候多言对自己可没什么好处。
“别跟我在这打马虎眼,”易兴华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钟玉,直觉得白发都被气的簇簇往外冒,“唐家是亏待你了吗?需要你一个女子在外做东家赚钱?你能不能省省心,就非要节外生枝遭人诟病吗?”
“旁人如何说我,与我何干?”钟玉一敛先前装出来的乖顺模样,抬起头来冷冷看向易兴华
“若父亲是指今日的变故,我只能说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事后我会拿出千百倍的小心清查书馆;若是父亲非要将歹人的刻意诬陷怨到我轻忽纵孽的头上,那您可以放权把这件事交给我来查,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这件事也会像冯加案一样水落石出。”
“易钟玉!”没等她说完,易兴华便一掌拍在了书案上,她这个女儿究竟是有多天真,一桩牵扯着三位皇室子女的案子,其背后之人定有更狡诈的心思和更大的胃口,更不用提有周密的脱身计划,她还妄想能像查一个简单的贪污案一样幸运。
整个殿内陷入了一阵微妙的对峙中,只有易兴华怒目圆睁,一字一顿的扔下一句“你还当这是你三年前在户部的查账?”剜进堂下之人的心坎。
是了,她掌管了户部近五年,革新除弊铁腕手段,拉拢能臣迂回人心,那五年她在官场混的可谓是如鱼得水。可就是这个名为父亲的人,同时也是这象征着这个国家权利的最高峰的人,在她及笄后不满一年里逐一调任她的左膀右臂,将她在户部积攒起的权力慢慢摧毁,又已婚嫁的名义削去她最后一点参政的可能。她就像一只失去利用价值的木偶,被扔进玉琼宫里待嫁。
父亲给她指的是一位姓沈的六品官员,听说是前几年刚从科举里熬出来的寒门少年,一个人不靠家族不靠人脉,生生熬到了官场中阶。而易钟秀,将会被嫁到唐家,那个前有三朝元老后有吏部撑腰的唐家。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她怎能忍气吞声。于是她串通了礼部的喻家幼子,收买钦天监,制造了“凤凰玉飞”的吉兆,谎称二公主的名讳八字与唐二公子更合。
这才有了她的所有筹谋,她的所有打算,也就有了现在站在这里的她。
她至今不敢想象,如果真顺了父亲的心意,毫无反抗的嫁进沈家,先不说那沈家公子品行如何,她在大兴国,算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三年前的事我比谁都清楚,不用您来提醒我。”
往事掺杂着过世的情绪,轰的一声在钟玉脑海中炸开,“您不是想知道我做书馆干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失控的言语宛如一场失了闸门的洪水,钟玉一时间连该说的敬辞都忘记了,句句“你呀我呀”的冲着易兴华泄愤一通。
“我的书馆,不光为男子读书而办,所版印书卷不光为功名利禄而阅。我的书馆之内,还有教会女子读书识字的刊物,教导女子明哲处事的道理。这样,她们就不用听旁人告诉她们该做什么样的人,遵循什么样的道理。”
“可这些你都不会懂,因为我的母亲就是在你自以为是的压制下,成为了最血淋淋的受害者。”
“你放肆!”易兴华又是一拍桌子,怒吼出声。
“这些事你敢做,为什么不敢听别人说?”钟玉像是下定了决心要把一切摊到明面上一样,依旧喋喋不休的扒下眼前这个男人最无耻可怖的一面
“当年您为了争储,看上了周家的势力,更看上了我外祖父的官脉,于是花言巧语骗得我母亲同您联姻。”
“再后来呢,您得偿所愿继承大统,我母亲被晾在宫闱虚度年华。你按照你的期望为我母亲刻下一座牢笼,要求她一言一行都以你的喜怒哀乐为转移。你要削弱周家势力,你不许她有任何怨言,你要抬举黄氏,制衡后宫,也不许她哭闹。你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