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开满月
刁难,她避也避了,敬也敬了,才让人欺侮到这个地步。这一次她并不打算再这么坐着任人揉捏。纵然她也有满腹的托辞将这场面圆的漂亮,但她实在心里怒的厉害,索性撕破脸自己也能落得清净。她清楚的很,对方不过是看着新主登基,她这个便宜公主也高兴不了多久,上赶着要来踩一脚罢了。
真是蠢不自知,愚不可及。
她正打算还击,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清亮的男声,
“母亲来了,怎也不提前说一声,是儿子看顾不周了。”
来人正是唐凤梧,他一身黑衣,肩头上还淋着几点未化的霜雪,大步而入,停在了她的跟前。
她看见唐凤梧一一屈身,向两位夫人见了礼,唐母这时也喜得起了身,旁若无人的扯过儿子的手细细关切着。才刚微妙的气氛还飘在了半空,被唐凤梧的突然闯入演变成了一派欢愉温情的戏码。刚刚还在咄咄逼人的杨夫人一时发作不能,也面无表情的旁观着这一切。
最让易钟玉觉得意外的,是一直在旁边作乖巧状的苏茵。自唐凤梧进门后,她倒是毫不掩饰起眼中的脉脉情深,面若红霞,愈发的娇俏可人。她原先倒没怎么注意起苏茵,现下回想起来,杨氏蹊跷莫名的挑拨,唐母似有似无的轻纵,原是皆藏着深意。从她进入这个院子开始,她就被迫架入了戏台,现在唐凤梧也回来了,角儿终于凑齐,接下来该怎么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果然,待他刚落了座,杨夫人便又开了口:“梧哥儿是许久未见了,一晃眼也是成了家室的人了,如今瞧着,似是凤鸣还要俊逸风秀些。”
唐凤梧转向这边,依然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姿态,客气答道:“伯母说笑了,大哥慧业才心,凤梧不敢与之相比。”
杨氏一摆手,“你们唐家的子女,哪个不是才貌双绝,羡煞旁人,你也不必谦虚。”
唐凤梧未有答话,只是将目光转向钟玉,却只看到她捧着茶杯的侧影,若有所思。
一轮话毕,她手中的茶水早就冷掉了,她却像毫无察觉一样,一口口下肚。
唐凤梧从壶里添了碗滚烫的新茶搁在一边,听见杨夫人复又开了口,
“不过说到成家立计,你倒真没有凤鸣有福气,咱们公卿之家,不做那迂拘古板的酸腐士,一切为子嗣大计,纳个妾室二房也是常理。瞧着你父母年纪渐也大了,早日了了他们这桩心事,也算是尽孝了。”
“伯母您将才也说,唐家子女不止我一人,大哥与姐姐膝下皆有子嗣,如今一家人都在一处,况吾父母身体尚康泰,何愁来不及尽孝呢?”
他接这话接得极快,稳稳端在那,脸上没漾起一丝波澜,依旧保持着体面的礼节,顿了一顿,补充道,“再者,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自小离家,难能承欢膝下,自是不知如何为人父母,又何谈教诲子女,为子嗣之计呢。”
杨老太太一愣,似是没料到这个回答,勉强撑住面容,冷笑的更为露骨,“听你这话,似乎把所有的‘不是’都揽到自己身上了,难道你这新夫人就可辞其咎,金贵到不可指摘的程度了?”
“二殿下为朝廷铲除奸孽,万民皆贵其方正,又何谈指摘呢。德行广大而守以恭者荣,这个道理,伯母不会不明白。”
此话一毕,杨老夫人面上霎时铁青,想要发作却辩驳不能,重重扶了两下太师椅的双臂,向着唐母讥讽道,“梧哥儿当真是有出息了,这夫妻两个人各个都是嘴上厉害的主儿,且不提长辈们都在呢,我说一句,都有十句等着!”
唐老夫人抬头看了眼儿子,一时竟窒住。二十出头的年纪,在外形上已十分酷似丈夫。距离上次出京不过两年,如今再叙,竟有些陌生。
唐家功勋彪炳,她是世家名门,多年以来夫妻相敬,日子很是顺遂。三个儿女都极有出息,无论在穗洲还是京城,坊间提到自己,都要赞上几句良母贤妻。
若非要说一两件不如意的,那便是对小儿子的亏欠。外任凉州时,凤梧刚刚周岁,牙牙学语的小儿自是不放心随行的,谁知这一分别,便是八年。雪团一般的幼子,再见面已是风华正茂的少年,安静的叫着母亲。以她从小所接受的濡染,尽管再不舍也无法与夫令抗衡,事实上,成婚数十载,丈夫也从未问过她的意思,昔年如此,后来的婚嫁亦是如此。
在她看来,儿子尚主本就是委屈了。鼎盛之家也有鼎盛之家的危厄,功高震主的帽子,被扣上就是万劫不复。只是临了临了,牺牲的又是小儿子。
她不是看不出来,今天是她这位亲家太太硬要与儿媳打擂台,似是娘家仕途上多有不顺,恰与易钟玉有些许瓜葛。朝堂上的事她不懂,也不愿让家中的其他女眷掺和,她的这位皇室儿媳,是真是有些特立独行了。
可儿子偏偏就是被拿住了。
张嬷嬷往老宅写了家书,说是二少爷同少夫人是情深意笃,多有意趣,她原先还不信。单看进屋这么一会子,他的眼睛就往易钟玉身上瞟了数不清多少次,杨氏的话说的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