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2

汽车越行越远，消失在氤氲雾气中。先生抬起满是血污的头，微睁着肿胀的双眼看着汽车方向，用几无可闻的声响吟出：“晶芸，对不起”。随后，身体好像散架了似的，瘫软下来。身旁刚刚还在撕扯他的“死物”对着他闻嗅了一番后，则像丧失了目的般，放开他，自己游走了起来。附近有着一个、两个“死物”，有的在荒草边吞咽着什么，有的则晃着身体，一步步缓慢挪动。

汽车内，晶芸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前方，她怕再次出现刚才的意外，再有什么“死物”突然撞上来，如果这辆车再熄火，她可没有额外的运气能够再次发动它。晶芸现在大脑是空白的，彷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像，车内还是一家三口。

汽车这样不快不慢开了一个多小时，100公里的路程，逐渐驶至一个用带电铁丝网围住的区域大门口。门口没有任何人，大门紧闭着。门上架着三台摄像机，并在手可触及的位置安置着一个带密码的门锁。

晶芸从口袋处摸出一张便签，上面记载了各式各样的数字和字母，她找到第三列，上面载着“安置区5:687156”，输入六位密码后，从门上缓缓降下一台摄像机对着她，并有公式化的女声发出：“请出示答复函”。她有些激动，颤抖着翻找了自己的背包，从最里面的文件夹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张薄薄的纸，上面打印的是一封邮件回复内容，回复中有着加粗的“同意”字样。

“哐——”，大门终于打开，但是只打开了仅够一个人通过的距离。晶芸喊倩倩下车，背上自己背包，走到后车座上，拿上先生留下的背包，手中似乎余温尚存，她禁不住眼眶红了。

晶芸明白，现在只能坚强，忍了一瞬，带着神情恍惚的倩倩，依次走进门内，汽车留在了门外。

“哐——”门又关上了。

晶芸稍微放松了下来，她半搂着倩倩，步伐加快了速度，走向不远处有光亮的屋子。

不远处的屋子其实是一个很大的工厂仓库，里面住满了人，味道有点不太好闻。这些人有的已经睡着，打着强度不一的鼾声，有的则在低声说话，声音难以辨识，在半夜中显得有点可怕。

这注定是一个漫长的夜。晶芸将背包中的睡垫铺开，睡垫很薄，夜晚又有凉意，怕冷着女儿，她把女儿紧紧搂在怀中，用体温温暖，然后轻轻对她说：“能睡会就睡会吧，一切等天亮再说。”倩倩很懂事，虽然刚刚失去亲人，心中已经难受得无以复加，但是此时一旦失控，两人更加难以支撑下去，只能安静听话地躲进晶芸怀中。

下半夜袭来，“妈……妈……”倩倩抱紧了晶芸，在一声浅似一声的叫唤中，睡去。

晶芸怀抱着女儿，上半夜刚刚发生的事犹如幻灯片般，驱赶了为数不多的睡意。晶芸腾出一只手，想把刚刚的打印件收起来，明天还有用，刚拿出收纳的文件夹，里面夹着的一张纸突然掉落了下来，上面赫然：“离婚协议书 晶芸（甲方），刘显铭（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