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驸马府中。一间密室里。当今魏朝的大长公主曹绫和皇帝曹髦相对而坐。他们都在等候驸马爷钟鹤，也是当今的丞相和齐国公。

“长公主……”皇帝等候多时，心中颇觉得不安和尴尬。

驸马和长公主关系不和，已是京城皆知。只是，皇帝想不到，驸马连皇帝的面子也不给。

想到这里，他神情黯然。司马昭和钟鹤在朝政上针锋相对，各持己见。但都不听皇帝的话。钟鹤只是比司马昭多了一层联姻，所以显得可靠些。

但这种姻亲，又被曹绫和钟鹤失败的婚事笼罩上阴影。

“陛下。丞相已经托人回传，正在全力赶回驸马府。”长公主垂下眸子，倦容满面，仍然坚定地说：“再稍等片刻吧。”

话音未落，门外便转进来钟鹤修长的身影。

曹髦激动地从榻上坐起来。“爱卿。”

“陛下。臣来晚了，还望陛下恕罪。”钟鹤红着脸，身上略带酒气。

曹绫眉头紧锁。那女子竟如此没有分寸，明知钟鹤有事，还灌他喝酒。

曹髦却不介意。他连连虚托：“爱卿快平身。朕与爱卿共商大计，不必拘礼。快坐。”

钟鹤站起身，快步走到曹绫身边，迟疑片刻，就坐在曹绫身旁的位置上。

曹髦也顾不得这对夫妻的龃龉。迫不及待地说起他的灭马大计。

“陛下。东吴的世族虽然对司马家颇有怨气。但毕竟联姻关系仍在。还不是足够成熟的时机去联系世族，打压司马氏。”钟鹤面色微醺，耳尖发红，说话仍是气度沉稳。

“朕已经等不及了。难得司马昭的部下出师不利，他假惺惺地交出了手中的爵位和部曲。此时不斩草除根，恐怕后患无穷啊！”曹髦神情激愤。

“陛下。司马昭上缴的部曲，不过是他爵位允许带的兵。可他还是大都督，大将军，加上司马师留下的八大军部，司马家的兵。实力并未受到重创。陛下三思。”钟鹤语重心长地说。

“司马师的兵符不在他手中。司马家的信物也不在他手中。爱卿难道不知道么？”曹髦喜怒形之于色，半起身，情不自禁握住了座榻的扶手。

他要捏碎司马昭和司马家。这来之不易的曹家江山，他要守住。

魏武帝何等雄风，出身微寒，却以一己之力掀翻了大汉，让江山换了姓氏。丢江山的事，他曹髦绝对不做。

钟鹤微微叹了口气。“此事不知虚实。不能轻举妄动。司马师死后，尸首连通雍州各部的物资，全被司马昭接收查点。这些信物理应在他手里。如今不在，恐怕有诈。”

“诈？诈什么？”曹髦问。

“可能是想诱臣下手。”钟鹤目光闪动。“臣与司马家有颇多恩怨。司马师为了监视臣，想方设法往臣的驸马府中塞人。臣的小妾夏氏，便是司马师的人。司马师死了，司马昭便想诱臣动手。臣几乎上当。得知他没有信物的时候，臣也曾穷追猛打。后来臣才意识到，或许是个陷阱。司马昭想诱臣先下手，他顺势反攻勤王。臣便改了策略，逐步逐步地蚕食司马氏，不能操之过急。”

“可，司马师死去数年了。司马昭即便要诱敌，也不可能潜伏忍耐数年。依朕看，他就是在垂死挣扎。爱卿，不如朕与你里应外合，将司马昭骗入宫中杀了。他没有信物和兵符，无法处理江左世族的姻亲，那些兵马将领也不会为了他与朕做对。”曹髦目光中流露出热切的期盼。

见钟鹤默然不语，曹髦忍不住说：“难道丞相和钟氏还想等着服侍司马家不成！司马家的儿女就那么俊秀，到处联姻？我曹家儿女没人要么？”

钟鹤脸色陡地铁青。

曹髦年轻气盛，也不愿意收回这些话。恼怒地看着钟鹤。

曹绫无奈地开口：“陛下，话说到哪里去了。陛下的亲姐姐不是嫁给王公了么？本公主多年前还抱过她一次。”

曹髦眼眶湿了。“朕恨极了司马昭。他根本没把朕放在眼里。朕若不顺他的意，他就要废了朕。那些王公也帮不了朕！眼下就只有丞相可敌司马昭。丞相，司马氏这些卑鄙小人若得势，世族黎民都不可能好过。”

“这……陛下。司马昭毕竟是司马氏家主。即便司马师不在了，那些部将未必就不听司马昭的。”钟鹤突然眼睛一亮。“陛下。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司马昭既然没有信物，不如我们就将司马师的死，推在司马昭头上。这样那些死忠于司马师的人就不再听司马昭调遣。届时，我们骗他出来杀了，也不会激起多大的叛乱。”

“可！可！”曹髦喜笑颜开，拍着扶手。“爱卿此计甚妙！就依爱卿的。斩草除根，把司马昭的嫡长子司马炎囚禁起来。”

钟鹤看了曹髦一眼，才说：“臣这便去办。”

曹髦转眼看到曹绫。便笑着说：“今夜良辰美景，倒不着急办这等煞风景的事。朕不妨碍长公主和驸马。”

钟鹤等皇帝摆驾离开，便走出了驸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