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人界修道者间流传过一句话。
“阊阖桎梏,碌碌以年,百载一人,仙门始开。”
简单来说,就是此界修道者,将有百年都无法触及仙门。大略算算上个有修道者成仙的日子,如今正是这百年桎梏破除的时候。
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若宗门、家族内能出个仙人,所带来的效益将是不可估量的,也因此各大门派都在着力栽培有仙缘的好苗子,也有些辈分大的道人,虽感到自己已到达了极限,但还是想去赌一个“万一”。
可这传言说得其实并不明确,所谓百年一仙,之后会不会是又一次历经百年的樊笼?天道吝啬而出的机遇,又何尝不是带给人界的一场争夺之战?
“所以,你可得把她藏好咯。”别让她死在这场纷争里。
玄算捻着丹药往嘴里送,跟吃糖丸似的在嘴里慢慢化着,玩笑道。
“浑说什么?那小弟子如今都没入道,你看她身上可有半点灵力?”
“是,是,你掌门师兄只是随便收了一个入不了道的徒弟。”
“你老拿掌门与我呛嘴作什么?”
谭缃声量拔高,面色愠怒。
“好了好了,”玄算见人这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但管不住嘴,“不拿你掌门哥哥开玩笑了。”
谭缃听他浑不吝又换了称呼,正要发作,身后却传来一声平静的呼唤。
“师姑。”
内室帘子掀开,走出一个红裙逶迤,却形容憔悴的女子。
她强打着精神,又似乎是在硬把自己撑着,苍白的面颊上堆出一抹笑,然后盈盈朝着谭缃施以一礼。
“小妩,怎的出来了,你患病未愈,需得多加休息才是。”
患病未愈……
灵妩藏在袖下的手拧得通红,低眉一笑,但嘴角却微微下垂,她快速地眨了眨眼,道:“我现下感觉好多了,想来很快就能恢复,届时,我还想再试一试。”
但不是的,并没有好多了。
心头焚心噬骨的痛从未消失,甚至可以说,她如今的状态,甚至不及宗门刚进的外门弟子。
可明明,明明都那么近了……
谭缃不用去替她搭脉,也知道这孩子在强撑。
灵妩是仙缘山掌门的大弟子,不同于司缨这个莫名其妙被收进来的意外,她能当上掌门的大弟子,是凭着自己一身的真本事的。
她自幼时拜入山门开始,便一直是同龄人里的佼佼者,独擅胜场,极负瞩望,也因此她总是不甘人后,日夜奋发。
直到那位二弟子的出现。
起先,她以为这位二师弟如同成百上千个其他仙缘山弟子一般,只是远远坠在她身后的附属,仰望她,效仿她,但追不上她。
但不知哪天,她突然发现,这个人追上来了,她修炼,他也修炼,她突破,他也突破。
他像一个跟在她身后纠缠不休的影子,时刻提醒她并非唯一的天才。
在这仙缘山上下,从前人人知晓的“仙缘山第一人”,渐渐变成了“仙缘双璧”。
再后来,连她的名字也听不到了。
“小妩,不可操之过急,你天分颇佳,总有机会的。”
灵妩握着拳,低低“嗯”了一声,心里却想起掌门对她说的那些“韬光养晦”与“藏拙”。
可他们只对她这样说。
却从来不叫二师弟藏着掩着,好似做个天才是多么丢面子的事情。
于是她不甘心,道:“回去后我也会同楚师弟说一说,我瞧他也有些过急了。”
谭缃张了张嘴,看着平日里明媚张扬的姑娘失意至此,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应了声“好”。
玄算看着二人诡异的对话,敏锐地捕捉到了感兴趣的几个字,他凑到谭缃跟前,努努嘴,问道:“这不是你们仙缘山姓楚的第一啊?原来我还没见到真正厉害的。”
“闭嘴。”谭缃训斥道。
灵妩却咬唇,勉强笑笑:“我不及师弟良多。”
她似乎是接受了现状,憔悴的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却突然想起方才听到的“说不准这才是那预言中百年才出的仙人”,笑容一顿。
那说的是谁?
不是她,说的也不是楚师弟。
那她,在这偌大修仙界,又要排到多少号去呢。
她转眸看向碧澄的天,那里似乎有一道紧闭着的门。
碧溪畔,小亭朱槛,帘花檐影。
纱帘重重,清风吹拂间,迎进一个不知所措的少女。
司缨被身后的闻芊桃推着进了山水环绕的亭子,路走得踉跄,嘴巴也哆嗦,她犹豫问道:“师姐,这是做什么?”
“你先坐着。”
如同招待客人一般,闻芊桃拉开凳子,客客气气地将司缨拉到桌前,两只手按着人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