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曾怨车马慢

相握，颤抖写下一个字，我看了一眼，那字歪歪扭扭，难看极了。她的脸颊通红，字写成这个样子，她不太好意思。

我着实看不下去，抢过来，对她讲，你说，我替你写。

她又对我说了声谢谢。我觉得她礼貌过分了。

我以为她会写给她的母亲，而她的第一封信是写给薛星。我好奇问她，薛星是谁？她笑道，是她的弟弟。

她的弟弟在重庆，说是空军。

那封信很长很絮叨，写了八页纸。她在述说时，多愁善感起来，回忆之前的好时光，流露出浅浅笑意，随后又默默哭泣。

人的伤心事太多，总有忍耐不住的时候。我摸摸她的头，安慰她，不要哭。

之后的我们有了约定，我一得空便来帮她写信。空不常有，有时三两天，有时三两个月。我能来，她十分开心。

铺好信纸，将内心的嘱托和爱全盘托。纸短情长，道不尽人间情。

一封家书送重庆，四封书信赠姐妹。也就是一直照顾她的人。只是给冷月的信很是奇怪，她想写地址，却不知道信应该邮寄何处。人远去，无归期，总归憾事。

最后，我为五封信填了结尾，一九四三年，夏，薛敏绝笔。

那天我才知道她的名字，薛敏。一个听起来很美好的名字。

她还很年轻，不应该丢了命。她却好像看透生死，希望把自己幸运分给自己的队员。

那日，我们分开时，她问我家人是否安好？

我笑着回她，不算太坏。

我经常去寺庙，烧香拜佛，为我死去的孩子和前线失踪的丈夫祈福。这次，我也想为她祈福一次。

年轻的朋友啊，愿佛祖保佑你们平安。

已经是夏末了，天依然的热，知了吵吵嚷嚷，欢快不止。我再次去见她，她似乎比之前好了许多，许是我的祈福有用。

我的手里捏着她的信，需要去邮寄。我念叨着那两个名字，这封是薛星的，那封是冷月的。只是现在这个年月，这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我想，如果不用车马邮寄就好了。

天空晴朗无云，飞机轰隆隆的响。那是鬼子的飞机，我一惊，正要躲起来。炸弹从天降落，炸毁了房屋，砸到了我。我的头昏沉沉的，手掌鲜血直流，染红了信。

我的信！我想起了薛敏。

有人从我身旁跑过，我抓住了他的裤腿，把信递给了他，我大叫起来，这信很重要，拜托你帮帮我。他惶恐不安，耳边爆炸声不断，在我失去所有意识前，他终于颤抖接过信。

我笑了笑，我想我可以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