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季和绿桃子
逐渐从睡眠中挣脱出来,声响的活力逐渐增加。桃理绿在列车上全程目睹了一场象省的冬季日出,虽有金光彩云,但看着明显不怎么暖和。
马上就要到关川站,即将解脱,桃理绿心间松快不少。
一些旅客已经起身从置物架上取行李。
桃理绿的行李箱竹青色,20寸大小,放在中年男人头顶的置物架上。季越白起身帮她取,桃理绿看着他动作。
行李箱内只放着几件衣服,没什么重量。凭桃理绿的力气也能不怎么费力拎起。季越白双手抓着两端,应该更为轻松,但他的动作姿态平白给人一种箱子沉重的感觉,尤其是他的左手不知怎么突然滑了一下,箱体失去平衡,瞬间由横着转为竖向,往下坠砸。
下方是中年男人的脑袋。他大惊失色,想要躲,无奈有座椅车壁和邻座男学生挡着,他根本无处可躲。
桃理绿也是大吃一惊,生出害怕,虽然还未见到结果,但它已经高调地闪现在她心中。
但好在,或者说幸运的是,箱体的齿轮即将要碰上中年男人的头发,季越白又抓住并且稳住了行李箱,轻轻一带,放到过道上。
这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完成。
他面上带着歉意和后怕的尴尬的笑:“不好意思,差点砸到你,吓我一跳。抱歉。”
中年男人盯着季越白一会儿,道:“小心点儿!真砸到人就算你是明星也没用!”
“箱子有些重,没想到会手滑。下次我会小心。”
中年男人没再说什么。季越白又去取自己的银色行李箱,26寸的,他很轻易地搬了下来,没有丝毫手滑。
桃理绿看着季越白,无端生出一个猜想。
到站后,两人随着人流一前一后走下列车。桃理绿看着指示牌,路过五颜六色喜气洋洋的广告墙,往出站口走。季越白也要出站,两人暂时还走在一处。
“你家人来接你?”季越白问。他戴着帽子围巾,口罩也再次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不熟悉的人只会当他是个清冷干净的帅哥路人,顶多多瞅两眼。
“今天工作日,我哥要上班。我自己出去打车。你爸妈来接你吗?”桃理绿出于礼貌,也回问了一句。在醴泉时,季越白的父母出席过学校的表彰大会,桃理绿远远看过他们一眼,都是气质容貌很出色的人。
“不来。”季越白侧头看向桃理绿,打量她的神色,“我也自己坐车回去。”
他父母应该也都在上班。桃理绿想。
又走了一段路。
“季越白,你是不是故意松开行李箱的?”桃理绿突然开口问道,并单手把行李箱拎了起来,“根本不重。”
“你觉得呢?”季越白不答反问。
“谢谢你。”桃理绿语气很郑重,“下次别这么做了。万一真砸到人,对你不好。”
季越白笑:“我真是手滑了。为什么要谢我?”他说完,不动声色地观察桃理绿的神色。
桃理绿疑惑不解且十分尴尬,脸上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低下头:“这样啊。抱歉。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两人之间又恢复无言模式。
桃理绿推着行李箱转过长长的通道,季越白跟在她身后,齿轮与地面接触的声音有些响,但还遮不住说话声。
桃理绿听到后面的人说:“桃理绿,我是故意的。只吓他一下是便宜他了。”
前面的人只是顿了一下身形,没回复,继续往前走。
季越白快走几步,超过桃理绿,看向她,猛然瞪大眼睛。
“对不起,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他的声音带着歉意和自责。
因为桃理绿在哭。
抑郁后,哭对于桃理绿来说成了一件轻而易举却不能控制的事。她伤心委屈会哭,触动感动也会哭。
苦难这张饼上的任何好人好事都能感动到她,只是以往那些事情都发生在别人的生命中,这次却是在她自己身上。而季越白就是那个做了好事的好人。
桃理绿是为他哭,应该也有自己的成分在内。
季越白见桃理绿不回话,沉默地跟着她走。
桃理绿平复好一会儿,待哭意退去,才开口道:“我大概是泪失禁体质,心情不平,受到触动,就很容易流泪,我也控制不住。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受到触动都会哭吗?”季越白松口气,问。
“大概是吧。我没太注意。”桃理绿很清楚答案,但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说辞。眼下不适合明确。她不太想光明正大地承认季越白的举动触动了她的心弦,在她的心湖投下了涟漪。
她不想被认为是个“上赶着”的人。
偏偏有些人,让人看着便要生出自卑。现在,季越白是其中一个。可以前,他分明不是。
只能说,人是会变的。变的更好。变的更差。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