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实情
活泼的少女牵着自己入游乐场的欢乐;家人围坐一圈为自己庆生的温馨……远处有烟火冲入云霄,无声无色的默片从中破裂碎成千万片。母亲只剩一副冰冷的画像,每年接受他们的祭奠;她没再大张旗鼓的过过自己的生日,没再享受过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少女干净纯真的脸渡上了一层寒霜,被一片片血色撕裂,变得狰狞扭曲。
对面亮灯房子里有欢声笑语传来。绫城绫在摇椅里换了侧躺的姿势,裹紧身上的大衣,轻呵一口气,拿出手机重翻朋友拍摄的视频。无论看多少次,结城绫都觉得视频里身着华服弹奏乐器的女子并非自己认识的人。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这样告诉自己。
那年她被同学拦在路上欺负,被殴打,被骂小哑巴,是白露出现解了她的困境。
如今的结城绫已记不清小学时期被同学霸凌的次数了,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将自己受欺负的事情告之兄长,纵使后来兄长知道着手安排她转学,她也固执到要死守到底。白露不常住日本,很不巧的是,白露每年仅有的几次到日短游都能撞见她正在被人打骂的场面。最初,白露会帮她吓退霸凌者。过个几年,待她年纪稍大点,白露不仅不会帮她,还会在一边冷眼旁观落井下石,事后奚落她“没用”。
小小的结城绫心底装满了一堆秘密,在抗压能力还很勉强的年纪,那些秘密压得她喘不过气,霸凌、嘲讽一类的外在伤害与心里压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面对人身攻击,她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忍耐和沉默。太小的孩子不谙世事,不懂得毫无底线的退让,会让施暴者更加得寸进尺肆无忌惮——这是白露教她散打时讲的话。白露教她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绝不受一口窝囊气。别人打你,你一定要数倍还回去。
是非,黑白,曲直,在未满十二周岁的结城绫心中还是很模糊的概念。当兄长得知此事时,吓得他当着自己的面跟白露严正交涉:不准教坏他的妹妹,更不能给妹妹灌输乱七八糟的三观。但是,白露教的旁门左道,结城绫却是非常受用,缺憾是不能随意使用;她毕竟是结城家的女儿,是家主的亲妹妹,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言一行,稍不留神就是外人抨击的对象。
细数过往,白露确实没做过伤害他们的事,反而处处保护。结城绫从小耳濡目染,从白露那儿所学的东西都强于自身的。
牙尖嘴利的毒舌,毫无道理的护短,对错不分的纵容;这是结城绫认识的白露。然而,结城绫心知那张慵懒又漫不经心的面容下有另一张她完全不熟悉的面孔。多年来,她不打听不探究,如兄长所愿活成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以前,结城绫觉得自己能无视周围那些突如其来的关注,能渐渐遗忘每次劫后重生的沉重抑郁;有关自己的一切她都可以忽视淡化。可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开始害怕恐惧黑暗中那股无形的力量。由惧生胆,结城绫想要自己弄清到底是什么人对自己这般锲而不舍,她尝试过从信任之人处打探,最终无果。她也曾仗着一份特宠,用尽蛮横撒娇各类方式黏过白露;事实证明,从两位兄长和父亲那儿都撬不出的事情,更别想从白露那里打开缺口。
白露从来都是神神秘秘的,所以当她收到铃木园子拍的视频可谓惊忧参半。
结城雅人的卧室和书房在三楼,初中时她无意中看到哥哥书房中的密室想进去参观,却被哥哥无情的拦在外面。哥哥指着安装在高墙角的监控探头,半哄半警告:“里面都是我工作上重要文件,你不许进去;否则,我就把你送回本家。”结城绫很不喜欢在本家待着,本家的一切规矩都是她的枷锁。她很乖巧的听了兄长的话,自此再不踏足三楼的书房,倒不是怕回本家,而是不想让哥哥为难。
如今正过着平安夜,兄长还在外应酬,她则站在书房门口心中五味杂陈。经过几番思想斗争,她决定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
密室内并没她想象的惊悚骇人,不足十平米的格子间是另一个简略版的书房,确实如兄长所言收纳的都是文件书本笔记一类的东西。结城绫随手抽出矮柜架子上一本笔记翻开,里面零零碎碎记录了一些医药知识;她拿出同层另一本笔记,上面每页都画着药物化学分子式;她翻完所有笔记,全都医学类。
把笔记放回原位,她胸口沉甸甸的,兄长研究的药物是不能公之于众的。她挪动几步,搬下架子上的小纸箱,原以为会是其他医学笔记,可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幼年的部分平面记忆。那一沓照片上不仅有她,还另一个跟白露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儿。每张照片背后都有备注:
小绫五个月留影。
小绫十个月留影。
小绫周岁留影。
小绫两岁留影。
小绫三岁留影。
小绫四岁留影。
小绫五岁留影。
照片有三十多张,备注细致,有些甚至精确到了年月日时。标备注的字体娟丽秀气,很明显是出自女生之笔,比较煞风景的是有张照片上被画了不知是乌鸦还是蛤ha】ma蟆的动物。结城绫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