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韧
谁都知道如今朝中派系分明,以傅予怀为首的革新派最得圣意,风光无量,因此朝中谁都得对这位内阁次辅恭敬有加。
可偏偏这位次辅总是阴晴不定,叫人摸不准他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眼下是何性情,才叫下面人每每办事,都得提着胆子。
“杨大学士,”傅予怀缓缓出声,声音略沉,“若我没记错,你与李侍郎颇有些交情。”
李侍郎是坚定的守旧派,杨大学士擦擦汗,连忙解释,“不过泛泛之交,谈不上交情。”
傅予怀莞尔,眸中却毫无笑意,“听闻李侍郎最近身体每况愈下,今日下朝,杨大学士得去探望探望罢。”
杨大学士摸不准他的想法,兀自一呆,怔怔对上那双冷鸷的凤眸,头皮一麻,连忙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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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鸣别院距离傅府不远,温芽拒绝了杨禧安排的马车,戴着帷帽,在见桃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往回走。
忽地,一阵风吹来,卷走了她的帷帽,来不及反应去抓那帷帽便跟蝴蝶似的,一飞便没影了。
女子姿态优雅,又有欺霜赛雪的肌肤,即便病恹恹的,也难掩其昳丽的姿容,难免惹人注目。
“那不是忠勇侯府的小姐么?”
“她怎么出来了?丢死人了,我要是被退了婚,定没有脸面出门……”
“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皮囊,只怕是再难嫁进高门了……”
“高门?做梦吧!这狐媚样子,我看她也就给人做妾的命!”
……
人群窃窃私语,低声指点,见桃忿忿不平,想要冲过去撕烂她们的嘴,可一只柔荑按住了她。
“不必理会。”温芽轻声道,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因为只言片语低头,而是挺直着脊背,目光淡淡。
与其争辩只会陷入无休无止的自证陷阱,旁人的目光是旁人的事。
温芽收敛目光,只看向前方,自顾自地前行。
脊背与那白皙的脖颈自成一线,脆弱却带着一丝坚韧。
傅府门外的家丁看她回府,目光在她身上梭巡,倒也没说什么,里头洒扫的婢女瞧了她便低下头,等她走后,又低声交谈。
温芽依旧置身事外,直到走至昭华院前头的那条幽深小径,意外地遇上的一个人。
差点撞上,温芽连忙退步,抬眸去看,是一个眼生的男人。
张尧看见她,眼都看直了,“是温小姐吧……你不必害怕,我是荷荷的表兄张尧,我们见过的。”
温芽这才想了起来,确有其事,便依照规矩略微颔首。
女子这一低头,便叫人瞧见了那蒲扇般的睫毛,跟挠在人心上一般,张尧人都酥了。
“今日我新得了几副画,温小姐可有空与我一同品鉴?”
对方的眼神太直勾勾,目的太明显,温芽蹙着眉,委婉拒绝:“我对字画并无研究,恐怕只会扫兴,您还是另邀他人罢。”
美人便是美人,即便是病恹恹的,蹙着眉头,也叫人看出几分欲语还休的撒娇姿态。
张尧在心中不加掩饰地脑补。
从前他不敢放肆,只敢在昭华院外偷偷瞧上一瞧这叫他一眼销魂的美人,如今她又被退婚,又被罚禁闭,无权无势,又无人撑腰,他的胆子自然大了起来。
他径直上前,不管不顾地抓住对方纤细的腕骨,那触感更是叫他心神荡漾,“那又何妨?温妹妹只陪我去看上一眼也好。”
温芽吓了一大跳,连忙缩回手,见桃也赶紧护住自家小姐,瞪着对方:“不可无礼!”
张尧登时没了面儿,心中燃起无名火。
他好歹也是富商之子,家中的猪肉生意在当地也是响当当的,等他考取了功名,数不清的女人都想往他身上凑,如今面前这么一个被退婚的赔钱货,竟敢拒绝自己?
这如何能忍?
张尧撸起袖子,皱起了脸,做势要来拉她。
“你个没人要的臭娘们儿,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小姐?还不如跟了我,等我考取功名,说不定可以让你当个妾……”
见桃连忙扯声大喊:“来人啊!来人啊!”
此处幽静,但并不是没有人,此声一出,外头便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张尧自然慌了,低声咒骂几句,便匆匆离去。
见桃惊魂未定,连忙查看自家小姐是否无恙。
可温芽闭眼,睫毛颤抖,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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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尧调戏温芽一事,多多少少还是传到了二房夫人耳里。
傅荷荷气得直跺脚,“温芽这狐狸精,竟来勾引表哥!”
二房夫人这么些年待在侯府,多少还是懂了些人情世故,又对自家侄子有些了解,“想必这事,不安分的是你表哥。”
“怎么可能?!”傅荷荷不信,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