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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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香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握在门把上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然后被她再次握紧，一咬牙就拧了开。

立香猛地拉开了门，在木门带起的一片凉风之中，她看到门外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所有的动静全都消失了，晚蝉同蟋蟀一起噤了声，动物趋利避害的本性在此刻彰显出来，周围安静得连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立香大着胆子向外看了一眼，门外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但她还是起了一身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莫名有一种面前其实站着一只恶鬼，只不过她自己看不到的感觉。

也许这种感觉纯属是自己吓自己，却让她脊背发凉。

但立香的直觉并未发出危机的警告。

“……立香。”

她听见幸村精市唤了她一声，声音轻到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回过头向屋里的人说：“暂且没事，你有发现了什——”

最后一个字，哽在了立香的喉咙里。

她的心脏在这一刻宛如擂鼓，剧烈跳动了起来。

房间的角落里，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就蹲在阴影的角落中瑟瑟发抖，他低垂着头，一头凌乱的金色短发遮住了他整张脸。

在他的手臂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正不停地顺着胳膊滴落到地上。

——像是一个活人。

立香几个跨步就迈到他身前，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蹲下身：“藤崎？你没事吧？”

试探性的话很快被他接过，藤崎浩人咬唇哽咽着：“大郎要杀我！因为我生不出男孩，他要杀我！他刚刚溺死了我才出生的女儿！”

“我怀胎十月的女儿啊！他是魔鬼！他没有心！”

这已经不能用荒诞来形容了，立香的眉头皱地能夹死苍蝇，就因为这个而杀人？

——不，他在说谎。

被拐卖来的女性，能心甘情愿地为买她的人生儿育女？或许时间长了她们会被同化，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但是死后为厉鬼向所有人索命的藤崎，能真的心甘情愿为□□犯生下孩子吗？

反正立香不太相信，正常人对于毁了自己一生的人很大概率不会脑抽得斯德哥尔摩症。

不过……

立香盯着藤崎，他的眼神躲闪，不敢与她对视。

——他为什么要重现他的死亡过程呢？

一道诡异的脚步声倏地出现在门口，顺着夜风，浓郁的血腥味瞬间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降到了冰点以下。

“嘭！”

“小心！”

立香动作迅速，矮身躲过攻击。

高大人形黑影手里还握着一把锋利的菜刀，刚才那声响动，正是它挥动菜刀欲要攻击立香时砍空了，刀刃砍到了木桌上。

“快——”跑，未尽的话已经被立香咽了回去，她只来得及将地上昏迷的真田弦一郎踢远，但她一不小心没掌握好力度，把真田踢地太过用力而撞上了墙。

额，立香在心里默念道：对不起对不起，事急从权，我不是故意的。

黑影看也不看眼前的幸村与藤崎，转身想要向立香再次挥刀，灯火明灭中，立香恍惚看见幸村精市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莫名慈祥的微笑。

几乎只是一眨眼，立香下意识地抿唇，面容严肃却冷然，与平时开朗的样子大相庭径。

她右手拇指微动，挑剑出鞘，左手抽出腰侧的九字兼定，挥剑而向，凌厉的剑风已经扫向它的脖子，在黑影反应未及时，立香果断地双手握住剑柄，轻巧又绝然地将黑影一刀两断，灰飞烟灭。

徒留跌坐在地上的两人目瞪口呆。

立香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收剑入鞘，她挑了挑眉回头：“没事吧？”

午夜的月光被稀疏的云层筛过，深深浅浅的光斑穿透雾气，散落在地面。微亮的烛光里，她背脊绷直，像是一柄随时能铮鸣的锐利长剑，这分明一个保护的姿势。

而她眼眸中的星光闪烁，在昏暗到近乎于无的月光下，她站在那里，却独伫成黑暗中唯一负隅顽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