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嗨了吧
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时候距离屏障比金子更为坚固,而我与乐圣之间的距离则牢不可破。
终于找到自家的大门,乐圣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声音颇有些激动道:“唐杺你晓得吗?有些话我一直想让你知道,我对音乐有多么痴迷,对你就有多么执着,唯有你才是我心目中的永恒神境,没有你,我周围所有一切都显得那么俗不可耐。我不敢相信再见面,你的生活会是这样。”
我加快脚下速度,这种不加掩饰的轻视对我没有任何影响,淡漠道:“我还没达到永垂不朽的神境,你可千万别随便给我供什么莫须有的牌位。”
他道:“你晓得我有艺术家的敏锐度,你是藏在深海里的明珠,是我先发现你的,你知道我想表达的含义,我……。”
乐圣难得与我有独处的时间,这样朦胧的月夜很适合表露心迹,他沉浸在自我情怀的抒发里,全然不顾自己举止多么不合时宜。
我与他撇清关系道:“可叹我这颗明珠光辉有限,很难普照你的伟大人生,你缺少的是一种对音乐的精神信仰,与我却没什么关系。”
他自身后拽住我的胳膊,涩然道:“我一直以为我们情投意合,可命运弄人,你最终还是选择了别人。”
我对乐圣颠倒是非的本领着实感到意外。本不愿旧事重提,却觉得他与我说这么一番话很不寻常。他是为了卸下心底枷锁,暗示自己,过去是我对不起他。
倘若我不了解他从前的故事,听听也就罢了。现在却不能听听就算了。没有谁愿意被过去羁绊住脚步。
我转回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理解你作为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人,偶尔也会有情绪难控之时,我更明白你作为一个合格音乐家的苛刻追求与骄傲,但恕我没办法与你追求同一理想,你的心愿并不是我的奋斗标准,我有自己的人生规划,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
乐圣眼角含了层泪水,想必是终于听懂了我说的话,缓缓松开我,又觉得不甘心,在背后喊了一句:“唐杺,我知道你生活的不幸福,只要你愿意,我定会用余生来呵护你。”
电梯门咔嚓一声关闭,将乐圣信誓旦旦的保证碾碎在密闭的空间里。
不晓得乐圣凭什么武断的认为我生活不幸福,想来是我今夜的遭遇成功误导了他。他觉得我如今的生活是种极大的不幸,而此种不幸是因当初离开他产生的结果。也不晓得他哪里来的自信。
我妈虽然大多时候没那么让人欢喜,但总算教会我一个还算中肯的俗世定律。
她说只要不涉及到自身利益,男人骨子里关于保护弱者的这种情绪是可以随处施舍的,它与女人天性中的母爱泛滥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准确来说,它唯一的作用是用来彰显自我优越感,却并不能诠释爱情这种至高无上的复杂学问。
我觉得这句话用在此处深有道理。
虽然乐圣曾是我的初恋情人,但多年来,我对于这种男女间的亲密关系早已丧失了源动力,情感上确实有些不够完满,但符合得失守恒定律,没道理再被他人的三言两语影响判断力。
走进大院里,一眼望见门口站着两名安保人员及两名穿制服的警官。
不得不说JoJo的安全防卫系统着实令人省心,我很庆幸唐果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纰漏,否则真不知道会怎样痛恨自己。
我在出警记录上签好字,仍是那个打电话给我的董警官,瞅了我半天,道:“瞧你这造型装扮,玩嗨了吧。”
我支吾道:“……并没有玩。”
他轻咳一声,严肃教育道:“唐杺女士,希望你能当个称职的母亲,少给国家添麻烦。今夜多亏您丈夫回来在门口碰上了,否则孩子不幸走丢你后悔都来不及,你这当妈的心可真够大的。”
我莫名其妙道:“什么丈夫,您是不是搞错了?”
他摇摇头,语重心长道:“现在的年轻人呀,十对夫妻九对针锋相对。再吵架也不能撇下孩子不管不顾,同在一个屋檐下,床头不见床尾见,做什么要较那个真,要不要我帮你联系妇联的许主任,给你们小夫妻走个绿色通道调解调解?”
我半疑半尴尬,道:“就不劳烦您了,还是带我去见孩子吧。”
他讪讪摸了摸头,暗怨我不识趣,伸手敲了敲门道:“苏先生,请您出来确认一下,唐杺女士是不是您的爱人?她是不是唐果小朋友的母亲?”
我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唐果他……。”
银白色铁门蓦然从里面打开,一道低沉的男音打断我道:“抱歉各位同志,给你们添麻烦了。”回头冲我眯眼,神情颇有幽怨,道:“唐杺,你回来这么晚,是打算跪搓衣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