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
江风寒冽,冷气直溜溜钻进心里。
“很有意思么?
谢知江。”
离开的时候,应容没有回头。
知江找了个长椅坐下,打开餐盒,内里横竖隔断,四块蛋糕精美蹲坐。知江用勺子将造型挖乱,全部吃完。甜的发腻,又就着冷风入胃,直犯恶心。知江站起来把餐盒扔进垃圾桶,朝向家的方向走。
没走几步,又折返,从袋子里掏出小雕塑,洞口传出一声沉闷的响。
夜寒露重,知江裹紧大衣,双臂怀抱肩,匆匆离去。
仿佛那双手还停留在肩头,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温度。
周末回家,妈妈喜气洋洋,夸小章办事就是靠谱,不负全家所托,为知江相好了青年才俊。爸妈都看过照片了非常满意,督促知江和赶紧和人家见个面。耳提面命她把握机会,勿要错失良缘。
知江和对方添加了联系方式,那人也在海市,约好明天见面。妈妈在一边窥屏监督,一边双手合十喜上眉梢,“你看,这不就是,这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妈!这八字还没一撇呢!”知江无语。
“这撇都快有了,捺还远么?”妈妈不以为然,高高兴兴看电视去了。
对方问吃完午饭想去哪,知江想了想,转发一条购票链接过去。
——去美术馆吧,最近有雕塑展。
小章没夸大其词,薛京确实称得上青年才俊。重要的是有礼貌,知进退,把两人距离把控的很好。风趣幽默,不会冷场,也不会太过亲昵。两人相处自然愉快,一顿饭下来有说有笑,消极赴约的知江反倒玩的很愉快。
美术馆的人依旧很多,两人都租了讲解器,认认真真跟着展品序号,从头到尾逛完了整个展。
知江站在陶制人像前,耳机里传来人声讲解。
刚念完作品名,知江就不想听了,摘掉了耳机。她不需要知道这件作品的创作理念,就像不是所有艺术都需要一套机制去阐释,就像世界上大多数问题都没有标准答案。她不愿让别人的想法干扰自己的感受。
她站着等薛京听完,再次戴上耳机,走向下一件展品。
两人在美术馆出口前分别,约好下次再见,临走前,知江叫住薛京,指向文创商店。
“能给我买件纪念品么?”知江眉目弯弯提出请求,“作为今天的留念。”
薛京一愣,笑着点头。两人走进商店,知江选了一个小小的陶制人像。
“你呢,不送我点什么做纪念么?”薛京笑着问。
知江握着陶像,摇了摇头,抬头,有点俏皮地回道,“这次就不了,下次见面我再送你。”
薛京走后,知江在美术馆前的草地上坐了一会儿,把玩陶像。
之前扔垃圾桶的那个陶像她没来得及细看,无法比较二者有何差别。理智告诉她,流水线机械作业下的产品别无二致,但心里膈应,仿佛手里的这个是某种粗制滥造的赝品。越看越觉得这个没有五官也没有性别甚至没有情绪的陶像面目可憎。
这种厌恶不是针对送礼的薛京,是针对知江自己。
知江站起身走向美术馆,把陶像原样放回了售卖架,两手空空回了家。
挺没意思的,知江心想,自己确实挺没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