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
闻言,宗屿若有所思。他摆摆手,来人很快消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怎么突然想着要绣荷包了?”打发走了那人,宗屿漫不经心把玩着竹篓里的丝线,貌似不经意问道。
我还是头也不抬地答道:“还不是宗灵那丫头,非跟我打赌说我绣不好双面绣,我可不能被她看扁了!”
看着我和手中针线斗得你死我活的模样,宗屿或许很想说他深觉宗灵说的没错,然而仔细想了想,他最终还是识相地将实话咽了下去。
“要是玉珠在就好了”,我懊恼地撇下手中已然绕成一团的丝线,抓起一旁的剪刀一边将那团乱麻剪开一边遗憾道:“玉珠的针线活做得可好了,其实知书姑姑的手艺也不错,不过我和宗灵说好了,绝不让知书姑姑教我,真是后悔!”
话毕,我赌气似的扔掉手中的剪刀,一边埋怨一边继续和手里的丝线殊死搏斗,这时,玉瑶急切又带着哭腔的声音由远而近传入耳中:“二皇妃!二皇妃!”玉瑶一边跑一边喊我,激动地连一句话都说不囫囵。
我和宗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快步迎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我和宗屿刚走到门口就迎面撞上了匆忙向我们跑来的玉瑶,玉瑶跑得头发都散掉了,脸上挂满了泪水,表情十分委屈可嘴角却噙着一丝笑意,见她这副模样我不明所以地和宗屿对视一眼,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她如此反应。
“你先别急,有话慢慢说”,我用手抓住玉瑶的胳膊将她扶住,玉瑶整个人都像散架了似的颤抖不已,若不是借着我的力量,只怕她整个人都会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二皇妃……”玉瑶极其委屈地瘪着嘴唤了我一声,伸出一手指着大门的方向,眼中的泪水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玉珠姐姐……”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侧着头将耳朵凑近玉瑶又追问了一句。
“玉珠姐姐来了!”玉瑶紧紧抓着我的手,终于强忍着激动将话说完了:“玉珠姐姐就在府门口呢!”说完,她再也控制不住,张着嘴嚎啕大哭起来。
玉瑶话音刚落我就撒开她的手,提起裙摆拼命向正门跑去,我一边跑一边想:不可能啊,玉珠不可能来北齐啊,她没有通关文书她怎么来?难不成是司徒焉或者莫子陌帮她忙了?不可能啊,如果他们帮她了肯定会知会我一声的啊!
我的脑袋里有一千个一万个问题在萦绕徘徊,可最终所有这些问题都化成了一个令人不敢相信的问题:玉珠她……她真的来了吗?
我心中百转千回,脚下却依旧迅然生风,只是往日我从不曾觉得宗屿的书房离二皇子府的正门有这么远,远到我提着裙摆跑啊跑啊,跑了许久许久都没有跑到。
跑着跑着我的右腹下方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我不受控制地弯下腰去,可我不敢停下脚步,只能一边用一只手捂着小腹一边蹒跚着继续向前跑,跑了没两步我就感觉到身侧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是宗屿。
宗屿用一只手揽着我的腰一只手抓着我的腿将我打横抱起,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宗屿抱着我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大门口。
“公主……”我还没从宗屿怀中缓过神来,一个带着哭腔的、怯生生的声音如惊雷穿破云层一般传入我耳中,我搂着宗屿的脖子缓缓侧头:我往日干净漂亮又爱美臭屁的玉珠此时穿着一身乡间农妇常穿的粗布衣服,头发胡乱在头顶挽起,满身满脸的灰尘和泥土,虔诚地跪在二皇子府高大气派的正门口,一脸委屈地看着我。
她的眼睛还是一如既然的清亮干净,水盈盈地写满了心碎和控诉,似是无声地在嘶吼着质问我,质问我为什么要将她抛下?
我手忙脚乱从宗屿怀中跳下,三步并作两步扑到玉珠身边,用手紧紧揽住她的脖子,嚎啕大哭。
后来我才知道为了找我,玉珠变卖了浑身上下所有的财物,跟着一帮同样拿不到通关文书的货商、死囚、逃犯、乞丐们一起,跋山涉水、草行露宿、餐风啮雪、艰难而来。
“没事儿,奴婢不疼”,说这些的时候玉珠已经被我安排着躺在了待客的厢房里,二皇子府的大夫刚给她的伤口上完药。
我轻轻抚着玉珠胳膊上、手上、身上、腿上、脚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和划痕心如刀绞。从玉阳关到北齐王城这近乎两个月的路程,我娇生惯养的玉珠就这么一步一步走着、爬着来了,来找我了。
我一把将玉珠拉入怀中,抱着她再次痛哭出声。
玉珠满脸泪水,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只要能和公主在一起,奴婢什么苦都能吃。”
闻言,我哭得更不能自已,身旁,玉瑶和知书姑姑也跟着一起泪如雨下。
“好了二皇妃”,哭了半晌,知书姑姑担心我哭坏身子,上前来柔声劝道:“别哭了,玉珠姑娘来了是个高兴事儿,咱们应该开心才是。”
我点点头,抽抽搭搭着放开手,又掏出手帕仔细替玉珠拭干